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10章 陰影的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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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刮得太苦了,我爸爸對我們說生孩子很可怕,我們最應當祈禱的就是讓我們的婦女不要生育,讓我們悲慘的種族滅絕!’ “被壓迫者的痛苦像烈火一樣爆發燃燒的情況我還從來沒看見過。

    我原以為它隻能隐藏在人們心裡的什麼地方呢!可現在我卻在這個快要死去的少年身上看見了。

     “‘不過,我姐姐卻結婚了。

    那時她的情人在生病,可憐的人,她卻嫁給了他。

    她想在我們的農家屋裡-一這家夥叫它狗窩——照顧他,安慰他。

    她結婚才幾個星期這家夥的弟弟就看見了她。

    他看中了她的漂亮,要求這家夥把我姐姐借給他使用——在我們這種人當中丈夫算得了什麼!這家夥倒很願意,但是我姐姐卻又善良又貞潔,對這家夥的弟弟懷着跟我一樣強烈的仇恨。

    為了逼迫我的姐夫對姐姐施加影響,讓她同意,這一對弟兄幹出了些什麼樣的事呀!’ “那少年一雙眼睛原先望着我,此時卻慢慢轉向了我身邊那個人。

    我從這兩張面孔上看出那少年的話全是真的。

    就是此刻在巴士底獄裡我也還能看到兩種針鋒相對的驕傲彼此的對峙。

    一面是貴族的驕傲,輕蔑,冷淡;一面是農民的驕傲,被踐踏的感情和強烈的複仇情緒。

     “‘你知道,醫生,按照貴族的權利,我們隻是些卑賤的狗,他們可以把我們套在車轅上趕着走。

    他們便這樣把我姐夫套上車轅趕着走了。

    你知道,他們有權讓我們通夜在地裡轟青蛙,不讓它們幹擾老爺們高貴的睡眠。

    他們夜裡逼迫我姐夫在有害的霧氣裡幹活,白天又命令他回來套車。

    可是我姐夫仍然不聽他們的。

    不聽!一天中午他被從車轭上放下來吃東西——若是他還找得到東西吃的話——他嗚咽了十二聲,每一聲嗚咽正好有一聲鐘聲相伴,然後便死在我姐姐懷裡。

    ’ “若不是有他傾訴冤情的決心支持,人世間是沒有力量讓他活下去的。

    他的右手仍然緊握着,捂住傷口,逼退了逐漸加重的死亡的陰影。

     “‘然後,那弟弟得到了這家夥的同意,甚至幫助,把我姐姐弄來了,盡管她告訴了他一件事——我知道她一定會告訴他的,這事如果你現在還不知道,馬上也會知道的。

    他的弟弟把我姐姐帶走’了。

    他拿她尋開心,消遣了幾天。

    我在路上看見她路過,把消息帶回家裡,我爸爸便心碎而死。

    他滿腹冤屈,卻一個字也沒說。

    我把我的小妹妹(我還有個妹妹)帶到了一個這家夥找不到的地方,她在那兒至少可以不做他的奴仆。

    然後我便跟蹤他的弟弟來到這裡,昨天晚上刻進了院子——一條卑賤的狗,手裡卻有一柄劍。

    閣樓的窗戶在哪兒?就在這旁邊麼?’ “在他眼中全屋黑了下來,周圍的世界越縮越小。

    我向四面望望,看到麥稭幹草踩得亂成一片,似乎這裡有過搏鬥。

     “‘我姐姐聽見我的聲音,跑了進來。

    我要她在我殺掉那家夥之前别靠近我。

    那家夥進來了,先是扔給我一些錢,然後便用鞭子抽我。

    可是我卻用劍刺他,逼他跟我決鬥一-雖然我是條卑賤的狗。

    他拔出劍來保護自己,為了保住性命,他施展出了渾身解數。

    我使他把他那劍折成了幾段,因為那上面染上了我卑賤的血。

    ’ “剛才我曾在幹草堆裡瞥見一把折成幾段的劍。

    那是貴族的佩劍。

    在另一個地方,還有一把老式的劍,似乎是士兵用的。

     “‘現在,扶我起來吧,醫生,扶我起來。

    他在哪兒?’ “‘他不在這兒。

    ’我扶起少年,估計他指的是那哥哥。

     “‘他!這些貴族盡管驕傲,他卻害怕見我。

    剛才還在這兒的那個人呢?把我的臉轉向他。

    ’ “我照辦了,擡起少年的頭靠在我的膝蓋上。

    但是少年此刻卻具有了超乎尋常的力氣,完全站直了身子,逼得我也站了起來,否則我便扶不住他。

     “‘侯爵’少年圓睜了雙眼對他轉過身去,舉起右手,‘等到清算這一筆筆血債的日子,我要你和你全家,直到你的種族的最後一個人對這一切承擔責任。

    我對你畫上這個血十字,記下我的要求。

    等到清算這一筆筆血債的日子,我要你的弟弟,你那卑劣種族中最卑劣的家夥,單獨對此承擔責任。

    我對他畫上這個血十字,記下我的要求。

    ’, “他兩次伸手到胸前的傷口上,然後用食指在空中畫着十字。

    他舉着手還站了一會兒,手落下時人也倒下了。

    我放下了他,他已經死了。

    ” “我回到那年輕婦女身邊時,發現她仍按剛才的順序一成不變地吃語尖叫。

    我知道那種情況還可能繼續許多小時,十之八九要在墳墓的沉默裡才能結束。

     “我又讓她服下剛才用的藥,然後在她身邊直坐到深夜。

    她的呼喊仍然尖利,她的話語仍然清楚,順序也從不改變。

    總是‘我的丈.夫,我的爸爸,我的弟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噓!’ “從我初見她時算起,她一直喊叫了二十六個小時。

    其間我曾離開過她兩次。

    在我又一次坐到她身邊時,她開始虛弱下來。

    我竭盡全力幫助她,但願能有幾分希望,可是不久她便昏沉了,像死人一樣躺着。

     “仿佛是一場可怕的漫長的風暴終于過去,風停了,雨止了。

    我放下了她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