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金絲網絡 第21章 回音震蕩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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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這兒,你看見的!”老闆娘仍然跟任何時候一樣鎮定,隻是沒有織毛線。

    她那堅定的右手攥住的是一把斧頭,而不是較為溫和的常見工具,腰帶上還插了一把手槍和一柄殘忍的刀。

     “你要到哪兒去,老婆?” “我現在隻跟着你,”老闆娘說。

    “以後你會看見我走在婦女隊伍最前面的。

    ” “那就來吧!”德伐日放開嗓門大叫。

    “愛國者們,朋友們!咱們已經作好了準備。

    到巴士底去!” 人潮開始動蕩,發出一聲怒吼,仿佛整個法蘭西的喉嚨都集中到了那一個令人憎惡的字眼上。

    人潮一浪接着一浪,越卷越高,淹沒了城市,來到了那個地點。

    警鐘響了,戰鼓響了,人潮在新的海岸上發着狂,大聲地咆哮着。

    攻擊開始了。

     深深的壕塹、雙重的吊橋、厚重的石壁、八座巨大的塔樓。

    大炮、毛瑟槍、火焰與煙霧。

    酒店老闆德伐日穿過了火焰,穿過了煙霧,又進入了火焰,進入了煙霧。

    人潮把他送向了一尊大炮,而他在轉瞬之間已成了炮手。

    他像個英勇的士兵激戰了兩個小時。

     深深的壕塹,單吊橋,厚重的石壁,八座巨大的塔樓。

    大炮、毛瑟槍、火焰與煙霧。

    座吊橋垮下來了!“幹呀,同志們,幹呀!幹呀,雅克一号,雅克二号,雅克一千号,雅克二千号,雅克二萬五幹号;以所有的天使和魔鬼的名義——你願用誰的名義都行,幹呀!”酒店老闆德伐日還在大炮前幹着,大炮早燙手了。

     “跟我來,婦女們!”他的妻子老闆娘叫道,“幹什麼!拿下來之後,我們也可以像男人一樣殺人的!”婦女們發出如饑似渴的尖叫,跟在她的身後。

    她們的武器各不相同,但是心中的饑渴與複仇的心情卻一樣。

     大炮、毛瑟槍、火光與煙霧,但仍然是深深的壕塹、單吊橋、厚重的石壁和八個巨大的塔樓。

    有人受傷倒下了,洶湧的人潮作了不大的調整。

    閃亮的武器,通明的火炬,一車車潮濕的柴草冒着煙、四面八方的工事上的苦苦厮殺。

    尖叫、排炮、咒罵,奮不顧身的勇氣,炮聲、撞擊聲、叮當聲,人潮的憤怒的咆哮。

    但仍然是深深的壕塹、仍然是單吊橋,厚重的石壁和那八座巨大的塔樓。

    酒店老闆德伐日-還在他的炮前。

    大炮已激烈地打了四個小時,已經是雙倍地發燙。

     要塞裡升起了白旗,談判——白旗在戰鬥的風暴之間依稀可見,聲音卻聽不見。

    人潮突然無法估量地擴展開來、洶湧起來,把酒店老闆德伐日卷過了放下的吊橋,卷進了厚重的外層牆壁,卷進了投降了的八座塔樓。

     席卷着他的人潮勢不可當,就連吸一口氣轉一轉頭都困難,仿佛是在南太平洋的狂濤裡掙紮。

    他終于來到巴士底監獄外面的場院裡。

    他在那兒憑借了一堵牆的拐角的力量才掙紮着向四面看了看。

    雅克三号差不多就在他身邊;德伐日太太仍然帶着幾個婦女,已離監獄不遠,隐約可見,手裡拿着刀。

    到處是騷動、興奮、令人耳聾的瘋狂的混亂,令人震驚的呼喊,卻也有激怒的啞劇場面。

     “囚徒!” “記錄!” “秘密牢房!” “刑具!” “囚徒!” 在所有的呼喊聲中,在一萬個破碎的字句中“囚徒!”是為洶湧而入的人潮應和得最多的。

    仿佛有無窮的人在無窮的時間和空間裡應和着。

    最早進入的人押着監獄的官員,并威脅說,若是有任何一個秘密角落沒有公開就立即殺死他們。

    這陣人潮卷過之後,德伐日已把他結實的手放到一個監獄看守胸前——那人頭發花白,手執火炬。

    他把他跟其他的人分開,逼到了牆壁面前。

     “告訴我,北塔怎麼走!”德伐日說,“快!” “我會認真告訴你的,”那人回答,“如果你跟我走的話。

    不過那兒已沒有人。

    ” “北塔一0五是什麼意思?”德伐日問。

    “快!” “意思麼,先生?” “那是囚徒還是牢房的名字?你想找死麼?” “殺死他!”雅克三号正走過來,叫道。

     “是牢房的名字,先生。

    ” “帶我去。

    ” “那就這邊來。

    ” 帶着一向的渴望神情的雅克三号顯然因為談話并不往流血的方向發展而感到失望了。

    他抓緊了德伐日的手臂,也抓緊了看守的手臂。

    在這短暫的會談裡他們的三顆頭攢在了一起——那時要想彼此能聽見隻能如此,因為人潮已沖進要塞,淹沒了過道與階梯,發出了激烈的喧嚣。

    外面,人潮也以一種深沉嘶啞的吼叫沖擊着四面的牆壁;吼叫之中還不時有騰空而起的呐喊爆發,像是升到空中的浪花。

     德伐日、看守和雅克三号手牽着手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了終年不見陽光的拱門,穿過了黑魃魃的洞窟的猙獰的窄門,走下了洞穴狀的層層台階,爬上了石頭與磚塊砌成的嶙絢而陡峭的石梯——那東西與其說像階梯,倒不如說像幹涸的瀑布。

    在某些地方人潮還從他們身邊卷過,特别是剛開始的時候;但在他們下行了一段又上了一座塔樓之後,他們就孤獨了。

    在這兒,夾在厚重的石壁和拱門之間,要塞内外的風暴在他們耳裡隻剩下了一種沉悶的壓抑的聲音,仿佛外面的噪音已經差不多破壞了他們的聽覺。

     看守在一道矮門邊站住了。

    他把一把鑰匙塞進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