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其莊園

關燈
我看見這個人背後,還有兩個人正要進來。

    我吓得退後了一步,這個人立即向我撲來。

    他先抓住我的手腕,然後又卡住我的脖子。

    我正要開口喊,他的拳頭便狠狠地打在我的眼睛上,把我打倒在地。

    我一定是昏過去了好幾分鐘,因為等我蘇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們已經把叫傭人的鈴繩弄斷,把我緊緊地縛在餐桌一頭的一把橡木椅子上。

    我全身被縛得很牢,一點也動不了,嘴裡塞着手絹,喊不出聲。

    正在這時我倒黴的丈夫來到餐廳。

    顯然他是聽到了一些可疑的聲音,所以他是有準備的。

    他穿着睡衣和睡褲,手裡拿着他喜歡用的黑刺李木棍。

    他沖向強盜,可是那個年紀較大的早已蹲下身子從爐栅上拿起了通條,當爵士走過的時候,他兇猛地向爵士頭上打去。

    爵士呻吟一聲便倒下了,再也未動一動。

    我又一次昏過去,我失去知覺的時間大概還是幾分鐘。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他們從餐具櫃裡把刀叉拿出,還拿了一啤酒,每人手中有個玻璃杯。

    我已經說過,一個強盜年紀較大有胡子,其他兩個是尚未成年的孩子。

    他們可能是一家人——父親帶着兩個兒子。

    他們在一起耳語了一會兒,然後走過來看看是否已把我縛緊。

    後來,他們出去了,并且随手關上了窗戶。

    又過了足足一刻鐘我才把手絹從口裡弄出去,這時我喊叫女仆來解開我。

    其他的仆人們也聽到了,我們找來警察,警察又立即和倫敦聯系。

    先生們,我知道的就是這些,我希望以後不要讓我再重複這段痛苦的經曆了。

    ” 霍普金問:“福爾摩斯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福爾摩斯說:“我不想再使布萊肯斯特爾夫人感到不耐煩,也不想再耽誤她的時間了。

    然後他對女仆說:“在我去餐廳以前,希望你講講你看到的情況。

    ” 她說:“這三個人還沒有走進屋子,我就已經看見他們了。

    當時我正坐在我卧室的窗戶旁,在月光下我看到大門那兒有三個人,但是那時我沒有把這當回事。

    過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我聽見女主人的喊聲,才跑下樓去,看見這可憐的人兒。

    正象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爵士倒在地闆上,他的血和腦漿濺了滿屋子。

    我想這些事使她吓昏過去,她被綁在那兒,衣服上濺了許多血點。

    要不是這位澳大利亞阿得雷德港的瑪麗·弗萊澤女士,也就是這位格蘭其莊園的布萊肯斯特爾夫人變得性格堅強,那她一定會失掉生活的勇氣了。

    先生們,你們詢問她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現在她該回到自己的屋裡,好好地休息一會兒了。

    ” 這個瘦削的女仆象母親般溫柔地把她的手搭在女主人肩上,把她領走了。

     霍普金說:“她倆一直在一起。

    這位夫人是由她從小照料大的,十八個月前夫人離開澳大利亞,她也随同來到了英國。

    她的名字叫梯芮薩·瑞特,這種女仆現在沒處找了。

    福爾摩斯先生,請從這邊走。

    ” 福爾摩斯表情豐富的臉上,原來那種濃厚的興緻已經消失了,我知道這是由于案情并不複雜,喪失了它的吸引力。

    看來事情隻剩下逮捕罪犯,而逮捕一般罪犯又何必麻煩他呢?此刻我的朋友眼睛中流露出的煩惱,正象一個學識淵博的專家被請去看病,卻發現患者隻是一般疾病時所感到的那種煩惱。

    不過格蘭其莊園的餐廳倒是景象奇異,足以引起福爾摩斯的重視,并且能夠再度激其他那漸漸消失的興趣。

     這間餐廳又高又大,屋頂的橡木天花闆上刻滿了花紋,四周的牆壁上畫着一排排的鹿頭和古代武器,牆壁下端有橡木嵌闆。

    門的對面是剛才談過的高大的法國式窗戶,其右側有三扇小窗戶,冬季的微弱陽光從這裡射進來,其左側有個很大很深的壁爐,上面是又大又厚的壁爐架。

    壁爐旁有把沉重的橡木椅子,兩邊有扶手,下面有橫木。

    椅子的花棱上系着一根紫紅色的繩子,繩子從椅子的兩邊穿過連到下面的橫木上。

    在釋放這位婦人的時候,繩子被解開了,但是打的結子仍然留在繩子上。

    這些細節隻是後來我們才注意到,因為我們的注意力完全被躺在壁爐前虎平地毯上的屍體吸引住了。

     一眼看上去,死者大約四十歲,體格魁梧,身材高大。

    他仰卧在地上,又短又黑的胡須中露出呲着的白牙。

    他兩手握拳放在頭前,一根短粗的黑刺李木棍橫放在他的兩手上。

    他面色黝黑,鷹鈎鼻,本來相貌倒還英俊,而現在卻是面孔歪曲,猙獰可怖。

    顯然他是在床上聽到聲音的,因為他穿着華麗的繡花睡衣,褲腿下露出來一雙光着的腳。

    他的頭部傷得很重,屋子裡到處都濺滿鮮血,可見他所受到的那緻命的一擊是非常兇狠的。

    他身旁放着那根很粗的通條,猛烈的撞擊已經使它折彎。

    福爾摩斯檢查了通條和屍首。

     然後他說道:“這個上了年紀的阮達爾,一定是個很有力氣的人。

    ” 霍普金說:“正是這樣。

    我有關于他的一些材料,他是個很粗暴的家夥。

    ” “我們要想抓到他是不會有什麼困難的。

    ” “一點也不困難。

    我們一直在追查他的去向,以前有人說他去了美國。

    既然我們知道這夥人還在英國,我相信他們肯定逃不掉。

    每個港口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傍晚以前我們要懸賞緝拿他們。

    不過使我感到奇怪的是,既然他們知道夫人能夠說出他們的外貌,并且我們也能認出他們,為什麼他們還會做出這種蠢事?” “人們會認為,為了滅口,這夥強盜準會把布萊肯斯特爾夫人弄死。

    ” 我提醒他說:“他們也許沒有料到夫人昏過去後一會兒就又蘇醒了。

    ” “那倒很有可能。

    如果他們以為她當時完全失去了知覺,那他們也許不會要她的命。

    霍普金,關于這個爵士有什麼情況嗎?我好象聽到過有關他的一些怪事。

    ” 他清醒的時候心地善良,但是等他醉了或是半醉的時候就成了個地道的惡魔。

    我說他半醉,因為他爛醉如泥的時候倒不多。

    他一醉就象着了魔,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盡管他有錢又有勢,不過據我所知,社交活動他很少參加。

    聽說他把狗浸在煤油裡,然後用火燒,而且狗是夫人的,這件事費了很大勁兒才平息下來。

    還有一次他把水瓶向女仆梯芮薩·瑞特扔去,這也惹起了一場風波。

    我們兩人私下裡說,總而言之,這個家沒有他倒好。

    你在看什麼?” 福爾摩斯跪在地上,仔細觀察縛過夫人的那根紅繩子上的結子,然後又細心地檢查強盜拉斷了的那一頭繩子。

     他說:“繩子往下一拉,廚房的鈴聲應該是很響的。

    ” “沒人聽得到。

    廚房在這棟房子的後面。

    ” “這個情況強盜怎麼會知道的呢?他怎麼敢不顧一切地拉這根鈴繩呢?” “福爾摩斯先生,你說得很對。

    這個問題,我也反複地考慮過。

    強盜一定很熟悉這棟房子,熟悉這裡的習慣。

    他肯定知道仆人們睡覺較早,知道沒人能聽到廚房的鈴聲。

    所以他準和某個仆人有勾結。

    這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仆人有八個,而且全都行為端正。

    ” 福爾摩斯說:“如果每個仆人的情況都基本一樣,那就要懷疑主人向她頭上扔過水瓶的那個。

    可是這樣就會懷疑到那個女仆所忠心服侍的女主人身上。

    不過這一點是次要的,你抓到阮達爾以後弄清同謀大概就不難了。

    夫人所講的情況需要證實,我們可以通過現場的實物來證實。

    "他走到窗前,打開那扇法國式的窗戶,看了一看說:“窗戶下的地面很硬,這裡不會有什麼痕迹。

    壁爐架上的蠟燭是點過的。

    ” “對,他們是借着這些蠟燭和夫人卧室的蠟燭光亮走出去的。

    ” “他們拿走了什麼東西?” “拿的東西不多,隻從餐具櫃裡拿走了六個盤子。

    布萊肯斯特爾夫人認為優斯塔斯爵士的死使強盜們驚慌失措,所以來不及搶劫,不然的話,他們一定會把這棟房子劫掠一空。

    ” “這樣解釋很有道理。

    據說他們喝了點兒酒。

    ” “那一定是為了鎮定神經。

    ” “正是。

    餐具櫃上的三個玻璃杯大概沒有移動吧?” “沒有動,還象原來那樣放着。

    ” “我們看看。

    喂,這是什麼?” 三個杯子并排在一起,每個杯子都裝過酒,其中一個杯子裡還有葡萄酒的渣滓。

    酒瓶靠近酒杯,裡面還有大半啤酒,旁邊放着一個長長的肮髒的軟木塞。

    瓶塞的式樣和瓶上的塵土說明殺人犯喝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