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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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是否知道阿貝·斯蘭尼這個名字。

    這位朋友不止一次利用過我所知道的有關倫敦的犯罪情況。

    他的回電說:'此人是芝加哥最危險的騙子。

    '就在我接到回電的那天晚上,希爾頓·丘比特給我寄來了阿貝·斯蘭尼最後畫的一行小人。

    用已經知道的這些字母譯出來就成了這樣的一句話: ELSIE.RE.AREOMEEHYGO。

     再添上P和D,這句話就完整了(意為:埃爾茜,準備見上帝。

    ),而且說明了這個流氓已經由勸誘改為恐吓。

    對芝加哥的那幫歹徒我很了解,所以我想他可能會很快把恐吓的話付諸行動。

    我立刻和我的朋友華生醫生來諾福克,但不幸的是,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 “能跟您一起處理一件案子,使我感到榮幸,"警長很熱情地說,"不過,恕我直言,您隻對您自己負責,我卻要對我的上級負責。

    假如這個住在埃爾裡奇農場的阿貝·斯蘭尼真是兇手的話,他要是就在我坐在這裡的時候逃跑了,那我準得受嚴厲的處分。

    ” “您不必擔心,他不會逃跑的。

    ” “您怎麼知道他不會?” “逃跑就等于他承認自己是兇手。

    ” “那就讓我們去逮捕他吧。

    ” “我想他馬上就會來這兒。

    ” “他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我已經寫信請他來。

    ” “簡直不能相信,福爾摩斯先生!為什麼您請他就得來呢?這不正會引其他懷疑,使他逃走嗎?” “我不是編出了那封信嗎?"福爾摩斯說,"要是我沒有看錯,這位先生正往這兒來了。

    就在門外的小路上,有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黑黑、挺漂亮的家夥正邁着大步走過來。

    他穿了一身灰法蘭絨的衣服,戴着一頂巴拿馬草帽,兩撇倒立胡子,大鷹鈎鼻,一邊走一邊揮動着手杖。

     “先生們,"福爾摩斯小聲說,"我看咱們最好都站在門後面。

    對付一個這樣的家夥,還得多加小心。

    警長,您準備好手铐,讓我來同他談。

    ” 我們靜靜地等了片刻,可這是那種永遠不會忘記的片刻。

    門開了,這人走了進來。

    福爾摩斯立刻用手槍柄照他的腦袋給了一下,馬丁也把手铐套上了他的腕子。

    他們的動作是那麼快,那麼熟練,這家夥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無法動彈了。

    他瞪着一雙黑眼睛,把我們一個個都瞧了瞧,突然苦笑起來。

     “先生們,這次你們赢啦。

    好象是我撞在什麼硬東西上了。

    我是接到希爾頓·丘比特太太的信才來的。

    這裡面不至于有她吧?難道是她幫你們給我設下了這個圈套?” “希爾頓·丘比特太太受了重傷,現在快要死了。

    ” 這人發出一聲嘶啞的叫喊,響遍了全屋。

     “你胡說!"他拚命嚷着說,"受傷的是希爾頓,不是她。

    誰忍心傷害小埃爾茜?我可能威脅過她——上帝饒恕我吧!但是我決不會碰她一根頭發。

    你收回自己的話!告訴我她沒有受傷!” “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傷得很重,就倒在她丈夫的旁邊。

    ” 他帶着一聲悲傷的呻吟往長靠椅上一坐,用铐着的雙手遮住自己的臉,一聲不響。

    過了五分鐘,他擡起頭來,絕望地說:"我沒有什麼要瞞你們的。

    如果我開槍打一個先向我開槍的人,就不是謀殺。

    如果你們認為我會傷害埃爾茜,那隻是你們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她。

    世界上确實沒有第二個男人能象我愛她那樣愛一個女人。

    我有權娶她。

    很多年以前,她就向我保證過。

    憑什麼這個英國人要來分開我們?我是第一個有權娶她的,我要求的隻是自己的權利。

    ” “在她發現你是什麼樣的人以後,她就擺脫了你的勢力,”福爾摩斯嚴厲地說,"她逃出美國是為了躲開你,并且在英國同一位體面的紳士結了婚。

    你緊追着她,使得她很痛苦,你是為了引誘她抛棄她心愛的丈夫,跟你這個她既恨又怕的人逃跑。

    結果你使一個貴族死于非命,又逼得他的妻子自殺了。

    這就是你幹的這件事的記錄,阿貝·斯蘭尼先生。

    你将受到法律的懲處。

    ” “要是埃爾茜死了,那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這個美國人說。

    他張開一隻手,看了看團在手心裡的一張信紙。

    "哎,先生,"他大聲說,眼睛裡露出了一點懷疑。

    "您不是在吓唬我吧?如果她真象您說的傷得那麼重的話,寫這封信的人又是誰呢?"他把信朝着桌子扔了過來。

     “是我寫的,就為了把你叫來。

    ” “是您寫的?除了我們幫裡的人以外,從來沒有人知道跳舞人的秘密。

    您怎麼寫出來的?” “有人發明,就有人能看懂。

    "福爾摩斯說,"就有一輛馬車來把你帶到諾威奇去,阿貝·斯蘭尼先生。

    現在你還有時間對你所造成的傷害稍加彌補。

    丘比特太太已經使自己蒙受謀殺丈夫的重大嫌疑,你知道嗎?隻是因為我今天在場和我偶然掌握的材料,才使她不緻受到控告。

    為了她你至少應該做到向大衆說明:對她丈夫的慘死,她沒有任何直接或間接的責任。

    ” “這正合我意,"這個美國人說,"我相信最能證明我自己有理的辦法,就是把全部事實都說出來。

    ” “我有責任警告你:這樣做也可能對你不利,"警長本着英國刑法公平對待的嚴肅精神高聲地說。

     斯蘭尼聳了聳肩膀。

     “我願意冒這個險,"他說,“我首先要告訴你們幾位先生:我從埃爾茜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認識她。

    當時我們一共七個人在芝加哥結成一幫,埃爾茜的父親是我們的頭子。

    老帕特裡克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發明了這種秘密文字。

    除非你懂得這種文字的解法,不然就會當它是小孩亂塗的畫。

    後來,埃爾茜對我們的事情有所聞,可是她不能容忍這種行當。

    她自己還有一些正路來的錢,于是她趁我們都不防備的時候溜走,逃到倫敦來了。

    她已經和我訂婚了。

    要是我幹的是另外一行,我相信她早就跟我結婚了。

    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沾上任何不正當的職業。

    在她跟這個英國人結婚以後,我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我給她寫過信,但是沒有得到回信。

    之後,我來到了英國。

    因為寫信無效,我就把要說的話寫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我來這裡已經一個月了。

    我住在那個農莊裡,租到一間樓下的屋子。

    每天夜裡,我能夠自由進出,誰都不知道。

    我想盡辦法要把埃爾茜騙走。

    我知道她看了我寫的那些話,因為她有一次就在其中一句下面寫了回答。

    于是我急了,便開始威脅她。

    她就寄給我一封信,懇求我走開,并且說如果真的損害到她丈夫的名譽,那就會使她心碎的。

    她還說隻要我答應離開這裡,以後不再來纏磨她,她就會在早上三點,等她丈夫睡着了,下樓來在最後面的那扇窗前跟我說幾句話。

    她下來了,還帶着錢,想買通我走。

    我氣極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臂,想從窗戶裡把她拽出來。

    就在這時候,她丈夫手裡拿着左輪沖進屋來。

    埃爾茜癱倒在地闆上,我們兩個就面對面了。

    當時我手裡也有槍。

    我舉起槍想把他吓跑,讓我逃走。

    他開了槍,沒有打中我。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我也開了槍,他立刻倒下了。

    我急忙穿過花園逃走,這時還聽見背後關窗的聲音。

    先生們,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後來的事情我都沒有聽說,一直到那個小夥子騎馬送來一封信,使我象個傻瓜似地步行到這兒,把我自己交到你們手裡。

    ” 在這個美國人說這番話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裡面坐着兩名穿制服的警察。

    馬丁警長站了起來,用手碰了碰犯人的肩膀。

     “我們該走了。

    ” “我可以先看看她嗎?” “不成,她還沒有恢複知覺。

    福爾摩斯先生,下次再碰到重大案子,我還希望碰到您在旁邊的這種好運氣。

    ” 我們站在窗前,望着馬車駛去。

    我轉過身來,看見犯人扔在桌上的紙團,那就是福爾摩斯曾經用來誘捕他的信。

     “華生,你看上面寫的是什麼,"福爾摩斯笑着說。

     信上沒有字,隻有這樣一行跳舞的人: “如果你使用我解釋過的那種密碼,"福爾摩斯說,"你會發現它的意思不過是'馬上到這裡來'。

    當時我相信這是一個他決不會拒絕的邀請,因為他想不到除了埃爾茜以外,還有别人能寫這樣的信。

    所以,我親愛的華生,結果我們把這些作惡多端的跳舞小人變成有益的了。

    我還覺得自己已經履行了我的諾言,給你的筆記本添上一些不平常的材料。

    我想咱們該乘三點四十分的火車回貝克街吃晚飯了。

    ” 再說一句關于尾聲的話:在諾威奇冬季大審判中,美國人阿貝·斯蘭尼被判死刑,但是考慮到一些可以減輕罪行的情況和确實是希爾頓·丘比特先開槍的事實,改判勞役監禁。

    至于丘比特太太,我隻聽說她後來完全複原了,現在仍舊孀居,用她全部精力幫助窮人和管理她丈夫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