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亞醜聞

關燈


    他們各自乘車駛向不同的方向,我也離開了那裡去為自己作些安排。

    ” “是什麼安排?” “一些鹵牛肉和一杯啤酒,"他揿了一下電鈴答道,“我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沒工夫想到吃東西,今晚我很可能還要更忙些。

    順便說一句,大夫,我将需要你的合作。

    ” “我很樂意。

    ” “你不怕犯法嗎?” “一點也不。

    ” “也不怕萬一被捕嗎?” “為了一個高尚的目标,我不怕。

    ” “噢,這目标是再高尚不過了。

    ” “那麼,我就是你所需要的人了。

    ” “我原先就肯定我是可以依仗你的。

    ” “可是你打算怎麼辦呢?” “特納太太一端來盤子,我就向你說明。

    現在,"他饑腸辘辘地轉向女房東拿來的簡單食品,說道,“我不得不邊吃邊談這件事,因為我的時間所剩無幾。

    現在快五點鐘了。

    我們必須在兩個鐘頭内趕到行動地點。

    艾琳小姐,不,是夫人,将在起點鐘驅車歸來。

    我們必須在布裡翁尼府第與她相遇。

    ” “然後怎麼樣?” “這以後的事一定要讓我來辦。

    我對将要發生的事情已有所安排。

    現在隻有一點我必須堅持的,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你都一定不要幹預。

    你懂嗎?” “難道我什麼事也不管嗎?” “什麼事都别管。

    也許會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事件。

    你可不要介入。

    在我被送進屋子時,這種不愉快的事就會結束的。

    四、五分鐘以後,起居室的窗戶将會打開。

    你要在緊挨着打開窗戶的地方守候着。

    ” “是。

    ” “你一定要盯着我,我總是會讓你看得見的。

    ” “是。

    ” “我一舉手——就象這樣——你就把我讓你扔的東西扔進屋子裡去,同時,提高嗓門喊'着火了'。

    你完全聽清楚我的話了嗎?” “完全懂了。

    ” “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長長的象雪茄煙模樣的卷筒說道,“這是一隻管子工用的普通煙火筒,兩頭都有蓋子,可以自燃。

    你的任務就是專管這東西。

    當你高喊着火的時候,一定有許多人趕來救火。

    這樣你就可以走到街的那一頭去。

    我在十分鐘之内和你重新會合。

    我希望你已經明白我所說的話了,是嗎?” “我應該保持不介入的狀态;靠近窗戶;盯着你;一看到信号,就把這東西扔進去;然後喊着火了;并且到街的拐角那裡去等你。

    ” “完全正确。

    ” “那你就瞧我的吧。

    ” “這太好了。

    我想,也許快到我為扮演新角色作準備的時候了。

    ” 他隐沒到卧室裡去。

    過了幾分鐘再出來時已裝扮成一個和藹可親而單純樸素的新教牧師。

    他那頂寬大的黑帽、寬松下垂的褲子、白色的領帶、富于同情心的微笑以及那種凝視的、仁慈的、好破的神态,隻有約翰-裡爾先生堪與比拟。

    福爾①摩斯不僅僅是換了裝束,連他的表情、他的态度、甚至他的靈魂似乎都随着他所裝扮的新角色而起了變化。

    當他成為一位研究罪行的專家的時候,舞台上就少了一位出色的演員,甚至會使科學界少了一位敏銳的推理家。

     我們離開貝克街的時候是六點一刻。

    我們提前十分鐘到達塞彭泰恩大街。

    時已黃昏,我們在布裡翁尼府第外面踱來踱去等屋主回來時,正好亮燈了。

    這所房子正如我根據福爾摩斯的簡單描述所想象的那樣。

    但是地點不象我預期的那麼平靜,恰恰相反,對于附近地區都很安靜的一條小街來說,它十分熱鬧。

    街頭拐角有一群穿得破破爛爛、抽着煙、說說笑笑的人,一個帶着腳踏磨輪的磨剪子的人,兩個正在同保姆調情的警衛,以及幾個衣着體面、嘴裡叼着雪茄煙、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你看,"當我們在房子前面踱來踱去的時候,福爾摩斯說道,“他們結了婚倒使事情簡單化了。

    那張照片現在變成雙刃武器了。

    很可能她之怕它被戈弗雷-諾頓看見,猶如我們的委托人之怕它出現在公主跟前一樣。

    眼前的問題是,我們到哪裡去找那張照片?” ①十九世紀中葉到本世紀初英國著名喜劇演員——譯者注 “真的,到哪兒去找呀?” “她随身帶着它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因為那是張六英寸照片,要在一件女人的衣服裡輕易地藏起來,未免嫌太大了些。

    而且她知道國王是會攔劫和搜查她的。

    這類的嘗試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她是不會随身帶着它的。

    ” “那麼,在哪兒呢?” “在她的銀行家或者律師的手裡。

    是有這兩種可能性的。

    但是我卻覺得哪一種可能性都不現實。

    女人天生就好保密,她們喜歡采取她們自己的隐藏東西的方法。

    她為什麼要把照AE-f3交給别人呢?她對自己的監護能力是信得過的。

    可是一個辦理實務的人可能會受到什麼樣間接的或政治的影響,那她就說不上來了。

    此外,你可别忘了她是決意要在幾天之内利用這張照片的。

    因此一定在她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一定在她自己的屋子裡。

    ” “但是屋子已經兩次被盜了。

    ” “哼!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找。

    ” “可你又怎麼個找法?” “我根本不找。

    ” “那又怎麼辦?” “我要使她把照漂亮給我看。

    ” “那她是不會幹的。

    ” “她不能不幹。

    我聽見車輪聲了。

    那是她坐的馬車。

    現在要嚴格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 他說話時,馬車兩側車燈發出的閃爍燈光順着彎曲的街道繞過來。

    那是一輛漂亮的四輪小馬車咯哒咯哒地駛到布裡翁尼府第門前。

    馬車剛一停下,一個流浪漢從角落裡沖上前去開車門,希望賺個銅子,但是卻被抱着同樣想法竄在前頭的另一個流浪漢擠開。

    于是爆發了一場激烈的争吵,兩個警衛站在一個流浪漢一邊,而磨剪刀的則同樣起勁地站在另一個流浪漢一邊。

    這樣争吵得就更厲害了。

    接着不知是誰先動手開打,這時這位夫人剛好下車,立刻就被卷進糾纏在一起的人群中間。

    這些人滿面通紅,扭在一起拳打棒擊,野蠻地互相毆鬥。

    福爾摩斯猛地沖入人群去保衛夫人。

    但是,剛到她的身邊,就大喊一聲,倒卧于地,臉上鮮血直流。

    衆人見他倒地,兩個警衛朝一個方向拔腳溜走,那些流浪漢朝另一個方向逃之夭夭。

    此時,有些衣着比較整齊、隻看熱鬧而沒有參加毆鬥的人擠了進來,為夫人解圍和照顧這位受傷的先生。

    艾琳-艾德勒——我還願意這麼稱呼她——急忙跑上台階。

    但是她在最高一層台階站住了,門廳裡的燈光勾劃出了她的極起優美的身材的輪廓。

    她回頭朝街道問道: “那位可憐的先生傷得厲害嗎?” “他已經死啦,"幾個聲音一起喊道。

     “不,不,還活着呢,"另一聲音高叫着,“但是等不到你們把他送進醫院,他就會死去的。

    ” “他是個勇敢的人,"一個女人說道,“要不是他的話,那些流浪漢早就把夫人的錢包和表搶走了。

    他們是一幫,而且是一幫粗暴的家夥。

    啊,他現在能呼吸了。

    ” “不能讓他躺在街上。

    我們可以把他擡進屋子裡去嗎,夫人?” “當然可以。

    把他擡到起居室裡去。

    那兒有一張舒服的沙發。

    請到這邊來吧。

    "大家緩慢而莊嚴地把他擡進布裡翁尼府第,安置在正房裡。

    這時我由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一直在看着整個事情的經過。

    燈都點燃了。

    可是窗簾沒有拉上,所以我可以看到福爾摩斯是怎樣被安放在長沙發上的。

    當時他對他扮演的角色是否感到有些内疚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我自己有生以來從未比看見我所密謀反對的美人或者看到她服侍傷者的那種溫雅和親切的儀态更感到由衷的羞愧了。

    可是現在對福爾摩斯委托我扮演的角色半途甩手不幹了,未免是一種對他最卑鄙的背叛。

    我硬下心腸,從我的長外套裡取出煙火筒。

    我想,我們畢竟不是傷害這美人,我們不過是不讓她傷害别人罷了。

     福爾摩斯靠在那張長沙發上。

    我看到他的動作很象一個需要空氣的那種人的樣子。

    一個女仆匆忙走過去把窗戶猛地推開。

    就在那一霎那我看到他舉起手來。

    根據這個信号,我把煙火筒扔進屋裡去,高聲喊道:“着火啦!"我的喊聲剛落,全部看熱鬧的人,穿得體面的和穿得不那麼體面的人,紳士、馬夫和女仆們,也齊聲尖叫起來:“着火啦!"濃煙滾滾,缭繞全室,并且從打開的窗戶冒了出去。

    我瞥見争先恐後匆匆跑動的人影。

    稍過片刻,我還聽到從房裡傳出福爾摩斯要大家放心那是一場虛驚的喊聲。

    我急速穿過驚呼的人群,跑到街道的拐角。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高興地發現了我的朋友,他-e着我的胳膊逃離喧嚣騷動的現場。

    在我們轉到埃破韋爾路的一條安靜街道以前,他有幾分鐘都默默地急速向前走着。

     “醫生,你幹得真漂亮,”他說道,“不可能比這更漂亮了。

    一切順利。

    ” “你弄到那張照片了嗎?” “我知道在哪兒了。

    ” “你是怎樣發現的?” “這正如我和你說過的那樣,是她把照漂亮給我看的。

    ” “我還不大明白。

    ” “我不願意把這個說得很神秘,”他說着笑了起來,“這件事很簡單。

    你當然看得出來在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和咱們一夥的。

    他們今天晚上統統是雇來的。

    ” “我也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