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關燈
不是能把娜娜的貼身女仆挖到自己家裡,新聞記者很欣賞佐愛的超群智力。

    羅絲非常煩惱,一個月來,她雇用的都是沒有經驗的女仆,總是把她搞得狼狽不堪。

    佐愛出來接待他時,他馬上把她拉到飯廳裡。

    佐愛聽到他的第一句話,就笑着說:"這可不行。

    "她要離開太太,自己經營生意她還帶着幾分自負的口氣補充說,她每天都有人來找,太太們都争着要她,布朗瑟太太說,要拿重金重新雇傭她。

    佐愛真正想從事的是老虔婆拉特裡貢那樣的行當,這是她考慮已久的一項計劃,她要把自己全部的積蓄用上去,來實現她的發财夢想。

    她的思路很寬廣,幻想把場面鋪得大大的,租一座公館,裡面同時經營各種娛樂活動。

    她正是懷着這樣的計劃才竭力拉攏薩丹,可這個小蠢貨卻拼命把自己糟蹋,在醫院裡病得快要死了。

     米尼翁執意要她去,說做生意是要冒風險的。

    佐愛并沒有說出要做什麼生意,隻勉強一笑,嘴裡像有一塊糖果,說道: "啊!奢侈豪華的東西總能賺錢的……你知道,我替人家幹活幹了好長時間了,我也要讓别人到我家裡來幹幹。

    " 她把嘴一噘,露出一副兇相。

    她最終要當"太太"了,她為這些女人洗了十五年碗碟,她也要隻花幾個金路易,踩她們在腳下。

     米尼翁要她去通報一聲,佐愛說太太白天一天心情不好,叫他稍等一會兒。

    他隻來過一次,對公館裡的一切很不熟悉。

    這間挂着戈貝蘭挂毯,裡面擺着餐具櫃和銀餐具的飯廳使他非常諒訝。

    他信手打開幾扇門,看到了了客廳和冬季花園,後來回到前廳。

    這種窮奢極侈,這些鍍金家具,這些綢緞和天鵝絨,他越看越羨慕,驚歎得心怦怦直跳。

    佐愛下樓來叫他,帶他去參觀其它房間……梳妝室和卧室。

    米尼翁到了卧室,心潮激蕩,無比興奮。

    這個神奇的娜娜叫他這個見過世面的人驚呆了。

    這個家已瀕臨崩潰,奢侈無度,仆人走馬燈一樣,他們大肆搜刮公館的财富,然而這裡堆積起來的财富還足以填補虧空,這财富不容易耗盡。

    在這間金壁輝煌的卧室面前,米尼翁不禁回憶起一些宏偉工程。

    曾經有人帶他參觀過馬賽附近的一條引水渠,渠上的每座石拱橋橫跨深淵之上,工程浩大,耗資數百萬法郎,建了十年之久。

    在瑟堡,他參觀過興建中的其中一個港口,工地一眼望不到邊,數百個工人在烈日下揮汗如雨,一些機器把大塊石頭往海裡填,要築起一道圍牆在海裡,時常有工人被壓成肉醬。

    可是現在看來,那些工程都算不了什麼,娜娜令他更加興奮。

    面對娜娜的成就,他油然而生崇敬之情。

    有一次,他參加了一個晚會,曾經産生過這種崇敬之情,那次晚會是在一座由一位煉糖廠主出資興建的府邸裡舉行的。

    興建這座府邸的資金來源于唯一的東西……食糖。

    同時娜娜靠的卻是另一種東西,一個人們可以嘲笑的小東西,她嬌嫩的裸體上的一個小東西,這個不能見人。

    威力無窮的小東西足夠把整個社會攪得天翻地覆。

    她不需要工人,不需要工程師發明的機器,一個人用這個小東西,就能震撼了巴黎,建立了如此财富,無數屍體躺在這些财富裡。

     "哎!他媽的!多麼厲害的玩意!"米尼翁出神地觀看時,脫口說道,還似乎帶着一種感恩的心情。

     娜娜漸漸被極度憂傷所圍。

    首先,侯爵被伯爵撞見,使她神經很緊張,緊張中幾乎帶幾分快樂。

    此外,她還想到那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坐着出租馬車走了,想到她那可憐的小傻瓜,她惹怒了他,再也見不到他了,想到此,她不禁感到了一絲傷感。

    再說,她聽說薩丹在拉利布瓦茲埃醫院裡病得很厲害,又氣得不得了,薩丹失蹤已經半個月了,她是被羅貝爾太太折騰病了的。

    她吩咐人去套車,準備去最後一次看望這個小娼婦,這時佐愛不動聲色地跑來要辭職離開。

    很快娜娜的心都涼了,仿佛家庭失去了一個親人。

    天呀!她就要剩下一個人啦!接着她懇求佐愛别走,佐愛見太太露出一副沮喪的神色,心裡樂滋滋的,最後吻了吻太太,意思是她走不是因為她生太太的氣,卻是因為她一定要去做買賣,同情太太也不行了。

    這一天,煩惱的事接踵而至。

    娜娜心緒不甯,再也不想出去了。

    她在小客廳裡邁着沉重的步伐踱來踱去,這時拉博德特來了,他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說能買到漂亮的花邊,可是談話中無意說到喬治已經死了。

    娜娜霎時渾身涼了。

     "治治!他死了!"她大聲喊道。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轉到地毯上的那道淡紅色的血迹上,但是血迹終于消失了,是被過往人的鞋底擦掉的。

    然後拉博德特具體講了一下:喬治的死因現在還不太清楚,有人說是傷口複發而死,還有人說是自殺身亡,是在豐岱特的一個池塘裡投水自盡的。

    娜娜連連嚷道: "死啦!死啦!" 從早上起,她的喉嚨就像哽住似的,她嚎啕大哭了一陣,覺得輕松了。

    她心裡感到無限悲恸,仿佛覺得被什麼巨大沉重的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

    對于喬治的死,拉博德特想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