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關燈
他走了,一邊走一邊想這想那。

     他趕上了王子,當走到演員休息室門前時,聽見薩丹叫道: "你真是個下流的老頭子!請讓我安靜點吧!" 她罵的是德。

    舒阿爾侯爵,他不得已而找上了薩丹。

    但是上流社會的人物令她特别讨厭。

    娜娜剛才把她介紹給博爾德納夫。

    不過,像這樣呆着,嘴上貼上封條,生怕說出蠢話,這真叫她受不了現在她想得到補償,正巧她在後台碰到了過去的情人,就是扮演冥王的那個配角。

    此人是糕點師,她曾經被他人給過一個星期的愛情和耳光。

    她在等着他,侯爵把她當成劇院的一個女演員,同她講話,使她非常惱怒。

    所以,最後她擺出一副十分尊嚴的樣子,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丈夫就要回來了,你等着瞧吧!" 這時候,演員們穿着大衣,面容疲乏,一個接一個走了。

    男人們和女人們三五成群從小螺旋樓梯上往下走,在昏暗中,一頂頂破舊的帽子依稀可見,一條條起皺的披肩和卸裝後的一張張群衆演員的灰白。

    醜陋的面孔。

    舞台上,邊燈和布景照明燈全都熄滅了,王子正在聽博爾德納夫講一件轶事。

    他想等娜娜。

    當娜娜終于來到時,舞台上已經一片漆黑,值班消防隊員提着燈籠在作最後巡邏。

    為了不讓王子殿下繞道從全景胡同走,博爾德納夫就叫人打開了門房室通往劇院前廳的那條走廊。

    沿着這條通道,小娘兒們亂哄哄地奔走,她們都非常高興,因為這樣在全景胡同正在等待她們的男人就可以被避開了。

    她們你推我搡,不時回過頭來看看,到了外邊才舒了口氣然而豐唐。

    博斯克和普律利埃爾卻慢悠悠地走着,一邊嘲笑那些裝得嚴肅的男人們。

    他們還在遊藝劇院的門廊下踱來踱去,這時候小娘兒們已跟着她們的情郎從大街上溜走了。

    克拉利瑟特别機靈,她對拉法盧瓦茲嚴加提防。

    拉法盧瓦茲果然還沒走,在門房室裡呆着,同一些先生坐在布龍太太的椅子上死命地等着。

    他們每個人都仰着臉,眼巴巴地等着。

    于是,克拉利瑟就躲在一個女友的身後,一下子溜走了。

    這些先生們眨着眼皮,看到那些旋渦般的裙子從狹窄的樓梯腳下過去,他們等了那麼長的時間,看見她們一個個走過去,卻沒有認出一個人來。

    那一窩小黑貓貼着母貓的肚子睡在漆布上,母貓伸長爪子,怡然自得而那隻大紅公貓則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伸長尾巴,用黃眼睛看着那些逃走的女人。

     "請殿下往這邊走。

    "他們到了樓梯底下,博爾德納夫指着走廊說道。

     在走廊裡還擠着幾個女群衆演員。

    王子跟在娜娜後面,缪法和侯爵殿後。

    這是一條狹長的小巷,在劇院和相鄰的房屋中間,屋頂是傾斜的,上面開了幾個玻璃天窗,潮氣從牆壁上滲出。

    過路人踏在石闆地上發出的響聲,像在地道裡行走的聲音。

    這裡堆滿了應該放在閣樓裡的東西,有一個木工台,門房常在上面刨布景架,另外還有一堆木欄杆,晚上放在劇院門口,供觀衆排隊入場。

    娜娜經過一個界石形水龍頭前時,隻好撩起裙子,因為水龍頭關不嚴,水流出來了,淹沒了石闆地。

    到了劇院前,大家互相施禮告别。

    後來,隻剩下博爾德納夫一個人時,他聳聳肩膀,對王子的蔑視,對王子的所有評價全被這個動作充分表達了。

     "雖然他是王子,還有點缺乏教養。

    "他對福什利說道,但并未詳細解釋。

    福什利和羅絲的丈夫被羅絲領來,她想帶他們兩人到她家裡,勸他們言歸于好。

     缪法伯爵一個人站在人行道上。

    王子殿下剛才不慌不忙地扶着娜娜上了他的馬車。

    侯爵跟在薩丹和她的配角後面走着,跟在那對不正經的男女後面他非常興奮,高興地心裡抱着一線得到薩丹青睐的希望。

    這時候,缪法的頭腦發脹,決定步行回家。

    他頭腦裡的一切鬥争停止了,一種新生活的浪潮淹沒了他四十年的觀念和信仰。

    他沿着一條條大馬路走時,夜間最後幾輛馬車的車輪的辘辘聲,好像是呼喚娜娜名字的聲音,簡直把他的耳朵都震聾了。

    在煤氣燈光照耀下,他眼前似乎出現了娜娜那晃動的裸體,出現了她那柔軟的胳膊和白皙的肩膀他認為他被娜娜占有,隻要他在當天晚上能占有她一小時,什麼他都會抛棄掉,什麼都會被他賣掉,也在所不惜。

    他青春時期的情欲終于重新燃起,一股貪婪的青春烈火在他冷淡的天主教徒的心中驟然燃燒起來,也在他成年人的尊嚴中驟然燃燒起來。

     昨天晚上,缪法伯爵偕同妻子和女兒,一起來到了豐岱特莊園,隻有于貢夫人和她的兒子喬治呆在莊園裡,他們被她邀請到莊園來住上一個星期。

    他們的房屋是十七世紀末建造的,四周是方方正正的大圍牆,房子外觀樸實無華但花園裡卻綠樹成蔭,幾口池塘裡的水都是清水,從山泉流來。

    莊園坐落在從奧爾良通往巴黎的公路旁邊,樹木蔥蔥綠綠,宛如一片碧浪,打破了這個平原地區的一望無邊的農田的單調景色。

     十一點鐘,午飯的鐘聲敲響第二下時,大家便聚到一起,慈母般的微笑在于貢夫人臉上浮現,她在薩比娜的臉頰上吻了兩下,說道: "你知道,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