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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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受到一點驚吓,就會立即拉上帷幕。

     "我沒有準備好,我說的是真話,我絕不敢……"她期期艾艾地說着,露出一副羞愧的神态,脖子漲得通紅,臉上堆滿尴尬的微笑。

     "行啦,這幾位先生覺得你這樣挺好的!"博爾德納夫嚷道。

     她仍然裝出一副天真少女的忸怩樣子,扭動着身子,像被人搔癢似的,連連說道: "殿下對我真是太賞光了……我這個樣子來接待殿下,請殿下寬諒……" "我是個不速之客,"王子說道,"不過,夫人,我怎麼也擺脫不了來向您祝賀的願望……" 這時,她想到梳妝台那邊去,便穿着襯褲從先生們中間不慌不忙地穿過,他們連忙給她讓路。

    她的臀部很大,褲子被撐得鼓鼓的胸脯隆起,嘴角上挂着甜蜜的微笑,邊走邊向大家緻意。

    突然,她似乎認出了缪法伯爵,她向他伸出手去,像朋友一樣。

    然後,她埋怨他不來參加她的夜宵。

    王子殿下竟忘了自己的身份,與缪法開玩笑。

    缪法支支吾吾,激動得打着哆嗦,他剛剛用他熱乎乎的手握了她的小手,那手剛剛用香水洗過,還有點涼呢。

    伯爵在王子家裡飽餐了一頓,王子也是個能吃能喝的人。

    現在兩人都有幾分醉意,但是他們的舉止還很得體。

    缪法為了不讓自己内心的激動過分流露,于是找出一句話來打岔: "老天爺!這兒真是熱,"他說道,"夫人,這麼熱,您在這兒是怎麼過的。

    " 大家正要談論這個話題時,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從化妝室門外傳來了。

    博爾德納夫拉開門上修道院式的帶鐵格子的小木闆。

    原來是豐唐進來了,他後面還跟着普律利埃爾和博斯克,三個人的腋下都夾着酒瓶,手裡拿着酒杯。

    豐唐敲了敲門,大聲說今天是他的聖名瞻禮日,他買了幾瓶香槟酒請客。

    娜娜瞧了瞧王子,想看看他的意見如何。

    如果殿下不想幹涉他們進來,她就太高興了。

    但是,還沒等到王子開口,豐唐就進來了,他用吐字不清的語調連連說道: "我可不是阿巴貢,我是來付香槟酒的帳的……"突然間,他發現了王子殿下,原來他不知道王子殿下在那兒。

    于是,突然話頭被他收住,露出一種醜角的鄭重神态,說道: "達戈貝爾特國王現在走廊裡,他請求和王子殿下碰杯。

    " 王子嫣然一笑,大家都認為這個場面太妙了。

    然而,化妝室太小了,容納不了這麼多人。

    大家不得不擠一擠,薩丹和朱勒太太被擠到屋子的最後面,緊靠帷幕,半裸的娜娜的周圍則擠着男人們。

    三個男演員還穿着第二幕的服裝。

    普律利埃爾脫下了瑞士海軍上将的帽子,如果不摘下帽子,天花闆會折斷帽頂上的大長翎毛。

    博斯克身穿紫紅色外套,頭戴白鐵皮王冠,他那兩條醉漢的腿好不容易才站穩,然後向王子施了禮,俨然是一位君主在接待一個強大鄰國的王子。

    大家的酒杯裡都斟得滿滿的,現在大家開始碰杯。

     "為王子殿下幹杯!"博斯克老頭鄭重說道。

    "為我們的軍隊幹杯!"普律利埃爾補充道。

     "為可愛的愛神幹杯!"豐唐也高聲叫道。

     王子很有禮貌地頻頻舉杯。

    他行了三次禮,嘴裡喃喃說道: "夫人……海軍上将……陛下……" 接着,他一飲而盡。

    缪法伯爵和德。

    舒阿爾侯爵也跟着舉起了杯。

    大家不再開玩笑了,仿佛都置身于宮廷。

    在煤氣燈的熱烘烘的水氣之下,演出這幕嚴肅的滑稽劇,可以說是舞台世界被延伸到現實世界裡了。

    娜娜忘記自己穿着一條襯褲,褲子邊還露出襯衫的一個角,成了維納斯王後,她正在打開她的小小居室,迎接國家要人。

    她每句話裡,都脫口帶上"王子殿下"幾個字,她真心誠意地行着屈膝禮,兩個醜角演員……博斯克和普律利埃爾分别視為君王和陪同君王的大臣。

    這位真正的王子。

    王位的繼承人,竟然在喝一個蹩腳演員的香槟酒在諸神的狂歡節上,在這王國的化裝舞會上,居然自由自在地呆在服裝員。

    妓女。

    布景工人以及玩弄女性的人群中間對于這種奇怪的混合,誰都沒有發笑。

    這次演出令博爾德納夫振奮了精神,他思量着,倘若王子殿下願在《金發愛神》的第二幕裡這樣露露面,将會給他增加多少收入。

     "喂!"他叫道,口氣開始變得很随便,"我們去叫我的小娘兒們下來。

    " 娜娜不贊同她們下來。

    不過,她自己卻放肆起來。

    她被豐唐的滑稽可笑的面具吸引了。

    她用身子碰了他一下,目光直溜溜地盯着他,就像一個饞嘴的孕婦想吃一種不幹淨的東西似的,她突然用親昵的口吻對他說道: "喂,斟酒呀!大笨蛋!" 杯子都被豐唐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