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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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代,那時,她的父親是巴黎北火車站的加油工人,每逢星期天都能讓她吃上美味蘋果醬餡餅。

     "啊!讓我來說說吧!"小瑪麗亞。

    布隆突然叫道,"我家對面住着一位先生,他是個俄國人,是位富翁。

    昨天,我收到一籃子水果!可是一籃子水果呀!有碩大的桃子,有這麼大的葡萄,還有這樣的季節裡罕見的東西……在水果的中間,放了六張一千法郎的鈔票……這是那個俄國人……當然啦,我都退還給他了。

    不過,我心裡倒真有些舍不得那一籃水果!" 太太們都抿着嘴唇,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以她這樣小的年齡,居然能厚着臉皮說出這番話來,正是憑着這樣的臉皮,所以那麼多類似的事情才發生在這類賤貨身上!她們彼此都恨之入骨。

    她們尤其嫉恨呂西,她們怄氣三個親王被她勾上了。

    自從每天早上呂西騎馬到布洛涅樹林兜風,大出風頭以來,她們也都騎起馬來,像得了瘋病一樣。

     天就要亮了。

    娜娜的希望破滅了,便不再盯着大門口張望。

    大家無聊得要命。

    羅絲。

    米尼翁不願意唱那首《拖鞋歌》,他蜷縮在一張長沙發裡,一邊同福什利低聲交談,一邊等候米尼翁,他赢了旺德夫爾五十來個路易。

    一位肥肥胖胖的先生,神态嚴肅,身挂勳章,剛才用阿爾薩斯方言朗誦了《亞伯拉罕的犧牲》。

    當他朗讀到上帝發誓時,他朗讀的是"以我的聖名",而以撒總是回答:"是的,爸爸!"因為誰也沒有聽懂,所以這故事未免顯得過于荒謬。

    大家不知道怎樣才能快樂起來,怎樣才能盡情歡樂地度過這一宵。

    拉博德特想出一個主意來,他湊到拉法盧瓦茲的耳邊,說是女人們拿了他的手帕。

    拉法盧瓦茲就跑到每個女人身邊轉轉,看看是否有人拿了他的手帕,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然後,有人發現碗櫥裡還剩下幾瓶香槟酒,那夥年輕人又大喝起來。

    他們相互呼喚,興奮異常可是,那種醉得無精打采,醉得無聊得令人落淚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大廳,難以改變。

    這時,那個金發小個子,就是那個法國一個名門望族的後代,由于缺乏靈機,任何逗人的方法都想不出來,有些氣餒,便突發奇想,抓起他那瓶正在喝的香槟酒,一下子全都倒在鋼琴裡,大夥逗得捧腹大笑。

     "看呀!"塔唐。

    内内見此情景,驚訝地問道,"他為什麼把香槟酒倒在鋼琴裡呢?" "怎麼!姑娘,你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拉博德特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對鋼琴來說,沒有比香槟酒再好的東西了。

    香槟酒可以使鋼琴的音質聽起來更好。

    " "哦。

    "塔唐。

    内内低聲說,對此她還信以為真呢。

     然後,大家都笑起來,她生氣了。

    她怎麼知道呢?她總是被大家捉弄。

     情況顯然不妙。

    這一夜看樣子到結束時還是那樣亂糟糟的。

    瑪麗亞。

    布隆呆在一個角落裡,同萊娅。

    德。

    霍恩鬥嘴。

    她被瑪麗亞指責她盡跟一些不富有的男人睡覺,一些粗話竟然被她們罵出來,甚至連對方長相好壞也不放過。

    醜陋無比的呂西勸她們住嘴。

    面孔長相并不怎麼要緊,身材漂亮才算得上漂亮。

    再過去一點,在一張長沙發上,一位大使館的随員用一隻胳膊摟着西蒙娜的腰,硬要吻她的脖子。

    西蒙娜疲憊不堪,心情又不好,每次總是把他胳膊推開,一邊說道:"你真讨厭!"并用扇子在他臉上猛打幾下。

    沒有一個女人想讓男人碰自己一下。

    有誰願意讓人家把自己當成婊子呢?不過,加加卻抓住拉法盧瓦茲不放,幾乎把他拉到自己的膝蓋上而克利拉則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大家幾乎看不到她她神經質般地笑得身子直顫,像一個被人胳肢的女人。

    在鋼琴旁邊,還在繼續進行惡作劇,簡直達到了瘋狂的程度那夥年輕人互相推推搡搡,每個人都想把自己瓶裡喝剩下來的香槟酒倒在鋼琴裡。

    這種玩法真是既簡單又逗人。

     "喂!老朋友,來喝一口吧……喔唷!這鋼琴渴了!……注意!這兒還有一瓶不要漏掉一滴。

    " 娜娜背朝鋼琴,這幫人的胡鬧他沒看見。

    她現在隻能打定主意,選擇胖子斯泰内了,他就坐在她的旁邊。

    活該!這是缪法的過錯,是他不願意來的。

    她穿着一條白綢裙,又輕又绉,像件睡衣。

    她已有幾分醉意,臉色發白,眼睛周圍發青,帶着一種淳厚姑娘的神态,委身于斯泰内了。

    她戴在發髻上和上衣上的玫瑰花的花瓣已經凋謝了,隻剩下花梗。

    斯泰内突然把一隻手從她的裙子裡縮了回來,因為手剛才觸到了喬治别的别針上,還流了幾滴血呢,有一滴血滴在裙子上,在上面染了一個紅點。

     "現在,就算做簽約了吧。

    "娜娜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