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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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葉窗,幾乎一直關得嚴嚴的屋子的後邊,有個土壤濕潤的花園,花園的一端,長着幾株樹,長得又高又細,仿佛在尋找陽光,枝桠比石闆瓦房頂都高。

     本周星期二,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客廳裡才來了十來個客人。

    如果來的客人都是親朋好友,她就既不開小客廳,也不開餐廳。

    這樣,大家顯得更親密一些,還能圍着火爐聊天。

    客廳又大又高,有四扇窗戶朝向花園開關,現在已是四月底了,天氣多雨,雖然壁爐裡燃着大塊劈材,大家依舊感到花園裡有一股濕氣襲來白天,淡綠色的光線把房間裡照得若明若暗可是,到了夜晚,台燈和吊燈都點亮後,這間客廳裡卻露出一派莊嚴氣氛陳設有拿破侖時代式樣的笨重桃花心木家具,有黃絲絨的印着光滑如緞的大圖安的帷幔和椅套。

    進了這間客廳,好象置身于冷冰冰的莊嚴氣氛中,置身于古老的習俗之中,置身于一個已流逝了的散發着虔誠宗教氣息的時代中。

     壁爐的一邊,有一張方形扶手椅,木質堅硬,椅罩布面粗糙,伯爵的母親去世時就坐在這張椅子上。

    在壁爐的另一邊,即那張扶手椅的對面,薩比娜伯爵夫人坐在一張深座椅子上,椅墊是紅綢做的,柔軟得如同鴨絨。

    這是客廳裡唯一的現代家具,在嚴肅的氛圍中,擺着這樣一件新奇的東西,顯得非常不協調。

     "這麼說來,"年輕的伯爵夫人說道,"波斯沙赫将到我們這裡來喽……" 她們談論着那些要來巴黎參觀萬國博覽會的王公貴族們。

    幾位太太圍着壁爐坐着。

    杜。

    榮古瓦太太有個兄弟是外交官,已經完成出使東方任務歸來,此刻由她來介紹納劄爾。

    埃丹宮廷的詳細情況。

     "你有點不舒服嗎,親愛的?"尚特羅太太見伯爵夫人打了一個哆嗦,臉色發白,問道。

    她是個冶金作坊主的妻子。

     "不,一點也不,"伯爵夫人笑着回答道,"我有點發冷……這間客廳生火後,要好久才能熱起來!" 她目光憂郁的望着牆壁,一直望到天花闆。

    她的十八歲的女兒愛絲泰勒,已到青春期,身材颀長,毫不引人注目她從圓凳上站起來,悄然走來把一塊滾落的劈柴扶起來。

    但是薩比娜在修道院時的女友。

    比她小五歲的德。

    謝澤勒太太高聲說道: "啊!我倒想有你這樣一間大客廳!至少,你可以拿它來接待客人……如今,造的房子全像小盒子……如果我是你的話……" 她說話很冒失,手舞足蹈。

    她說如果是她的客廳,她就要把屋内的東西統統換成新的,然後舉行舞會,讓全巴黎的人都來參加。

    她的丈夫在她的後面,一本正經地聽她說話,他是一名行政官員。

    據說,她偷人從來不瞞丈夫但是大家都原諒她,依然接待她,因為聽說她神經不太正常。

     "這個萊奧妮德!"薩比娜伯爵夫人隻嘟哝了一句,臉上露出淡淡的一笑。

     她做了一個懶洋洋的手勢,以補充她所沒有表達的想法。

    當然,要改變客廳的樣子,也不會在這裡住了十七年才來改變,此時,她要讓客廳保持她婆婆在世時所要求保留的樣子。

    随後,她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 "别人還告訴我,普魯士國王和俄國皇帝肯定也會來的。

    " "是的,已經宣布還要舉行盛大慶祝活動哩。

    "杜。

    榮古瓦太太說道。

     銀行家斯泰内是剛剛被熟悉全巴黎社交界人士的萊奧妮德。

    德。

    謝澤勒領來的,他坐在兩扇窗戶中間的一張長沙發上,正在與人談話呢他正向一個衆議員提問,他很想從他的口中,巧妙地套出一些有關交易所的消息,斯泰内已覺察到交易所的一些新動向了。

    缪法伯爵站在他們前面,一聲不吭,聽他們兩人談話,臉色比平常難看。

    門邊有四五個年輕人湊在一起,圍着格紮維埃。

    德。

    旺德夫爾伯爵,他正在低聲向他們講故事。

    這則故事的内容大概很下流,因為幾個年輕人低聲笑個不停。

    在屋子的中間,一個胖男人獨自一人坐在一張扶手椅上,睜着眼睛在打盹,他是内務部辦公室主任。

    不過,其中一個青年對這個故事顯得有些懷疑,旺德夫爾增大嗓門說道: "你是個完全的懷疑派,富卡蒙這樣,你就破壞了你的樂趣。

    " 他說完便笑眯眯地走到太太們這邊來。

    旺德夫爾是一家名門望族的後代,氣質像是女性,聰明而又诙諧,他揮金如土,坐食祖宗留下來的遺産,貪婪的欲望抑制不了。

    他飼養的賽馬,算得上巴黎最有名的賽馬,這是一項高得驚人的花費他每月在帝國俱樂部賭輸的錢也使人震驚他的情婦們不管年成好壞,每年要吃掉他一個農莊。

    數公頃土地或森林,揮霍掉他庇卡底的大批産業的一部分。

     "我勸你幹脆把其他人也都稱作懷疑派吧,而你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