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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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連十個法郎都沒有。

    馬盧瓦太太漠不關心地聽着,她身上一向隻帶夠乘公共馬車的六個蘇,她們問也不問她。

    末了,佐愛走出去,說她去看看箱子裡是否有零錢,她總共拿來面值是一百個蘇的一百法郎。

    她們在桌子的一端把錢數了一下。

    勒拉太太答應第二天把小路易帶回來,說完活就走了。

     "聽你說有客人?"娜娜又說,她仍然坐着休息。

     "對,太太,有三個人。

    " 佐愛第一個說到銀行家。

    娜娜撅了撅嘴。

     這個斯泰内,是不是以為他昨天晚上扔給她一束花,她就可以讓他來煩她嗎?"再說,"她說,"我受夠了。

    我不再接待任何人了。

    出去對他說,叫他走吧。

    " "請太太考慮一下,太太還是接待斯泰内先生吧。

    "佐愛沒走,用嚴肅的神态說道,她見女主人就要做出一件愚蠢的事,很生氣。

     然後,她講到那個瓦拉幾亞人,他待在卧室裡,已經很長時間了。

    娜娜一聽,火冒三丈,更加堅持自己的意見了,她不想見任何人!誰給她送來這樣一個糾纏不休的男人來! "把這些家夥都趕出去吧,我要和馬盧瓦太太打一會牌。

    我甯可玩牌,也不願見他們。

    " 電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糟糕透了,又來了一個讨厭鬼!她不讓佐愛去開門。

    佐愛不聽她的話,走出廚房,她回來時,交給娜娜兩張名片,用權威的神情說道: "我已告訴他們太太會接見……兩位先生現在就在客廳裡。

    " 娜娜憤怒地站起來。

    可是當她看見名片上的名字是德。

    舒阿爾侯爵和缪法。

    德。

    伯維爾伯爵的時候,又平靜下來了,她沉默了一陣。

     "這兩個人是誰?"娜娜最後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我認識那個老一點的。

    "佐愛很謹慎,說完就抿起嘴。

     見女主人還是不相信地望着他,她又說道: "我在什麼地方曾見過他。

    " 這句話仿佛使娜娜下了決心。

    她遺憾地離開了廚房,離開了這個溫暖的藏身處,在那裡,她們可以聊天,可以沉湎于正在殘餘的炭火上熱着的咖啡的氣味之中。

    她剩下馬盧瓦太太走了,馬盧瓦太太現在用紙牌占蔔她一直沒脫頭上的帽子,隻是為了舒服一些,她那會兒解開帽帶,把帽帶扔到肩上。

     在梳妝室裡,佐愛幫娜娜很快穿上了晨衣,娜娜低聲罵了一些粗話,報複那夥男人,因為他們給她帶來很多煩惱。

    這些話貼身女仆聽了心裡難過,因為她還不安地看到,太太還沒很快改掉當初的放蕩生活。

    她便大膽地請求太太要冷靜一點。

     "啊!呸!"娜娜語氣生硬地回答道,"他們是些下流貨,他們才喜歡聽粗話哩。

    " 這時候,她俨然是一位公主,她經常這樣自诩自己的神态。

    她向客廳走去時,佐愛擋住她,她自願去把舒阿爾侯爵和缪法伯爵帶到梳妝室來,她說這樣做好一些。

     "先生們,"娜娜用比較自然的口氣說道,"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 兩個男人施了禮,接着坐下來。

    一條繡花羅紗窗簾把房間裡的光線調節得若明若暗。

    這是這一套房子裡最漂亮的一間,牆上挂着淺色的帷幔,有一個大理石梳妝台在裡面,室内有一面細木鑲邊的活動穿衣鏡,一張躺椅和幾張藍緞扶手椅。

    梳妝台上有許多花束,有玫瑰,丁香,風信子,花堆得像要坍塌下來,散發着一股股濃郁的沁人心脾的芳香室内空氣濕潤,洗臉池中散發出的一股淡淡氣味中,不時飄出一陣刺鼻的香味,那是從一隻高腳杯底部的九根碎幹廣藿香莖中發出來的。

    娜娜蜷縮着身子,把未扣好的晨衣扣好,樣子很像梳妝時被人突然撞見似的:潮濕的皮膚,滿面的笑容,身上裹着花網眼花邊,見人進來,吓了一跳。

     "太太,"缪法伯爵正經地說道,"請您原諒,我們執意要見到您,因為是為募……這位先生和我,我們倆都是本區赈濟所的成員。

    " 德。

    舒阿爾侯爵趕忙恭維道:"我們知道住在這座房子裡的是一位大藝術家後,就決定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請她關心我們的窮人……天才人物總是有慈悲心的。

    " 娜娜裝出謙虛的樣子。

    一邊微微點頭作答,一邊在迅速考慮他們的問題。

    她想肯定是那個老家夥把另一個人帶來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