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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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電話機旁。

    叫了一個号碼。

    當時我太激動,竟沒記住這個号碼。

    她大聲說:“我在古宅等您。

    對,是的,就我一個人……” 老太太的嘴又合上了。

    她搖了搖腦袋。

    看來,連她那已經開始衰退的腦子都明白,這女人幹的事是荒唐的,危險的。

     “真難以想象,在這裡人們竟‘為愛而愛’,他們愛得發狂,為愛情而受折磨……(她眼睛上的窗簾又垂下了)。

    人類精力如此消耗實在太不明智。

    我說得對嗎?” 16點左右(準确些說,是16點差10分),當時我在家裡。

     “是的。

    ” 我擰動了冷冰冰的銅把:“您允許我用飛船嗎?” 我聳了聳肩。

    她還在往下說,帶着些微的笑意——也可能根本沒笑:“我覺得這是很不對的,很明白,不應該‘為愛而愛’,而應該‘為某理由而愛’。

    一切自然本性都應該……” 皺紋又輝亮起來:“多好的太陽!你又怎麼啦?嗨,真淘氣!嗨,真淘氣!我可知道,我明白!得了,你們自己去吧,我還是在這兒曬曬太陽舒服些……” “這是我最喜愛的套間……”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露出一個蜇人的微笑和一口潔白鋒利的牙齒,“應該說,這個套間是這些套間中最荒誕不經的。

    ” “稍等一會兒……可以嗎?” 除了上面所說的意外事件,我也出了點意外。

    雖說事情發生在個人時間内,也就是說發生在專門為意外而安排的時間内,但是還是…… “如果我想請您和我一起留在這兒呢?” 我記得,當時我渾身發顫。

    我想揪住它——但我日記不清了……反正我需要幹點什麼。

    這時,我下意識地打開自己金黃色的号碼牌,看了看表:17點差10分。

     嗯……看來我這位女伴常來這裡。

    我總覺得心裡想擺脫什麼東西,可是又甩不掉,有什麼東西在礙事——大概還是那塊浮在藍色彩釉天幕上的白雲,總在眼前萦繞不去吧。

     “嗯,很明白……”顯然她說得很嚴肅。

     “顯然,您是想别出心裁,但是難道您……” “一個人。

    ” 她走到翹鼻子詩人雕像前,又垂下眼睑,遮住了眼睛那兩扇窗戶裡面的野性的火光。

    她又開口說話了。

    這次她态度很嚴肅(也許想讓我變得平靜些),講得簡直頭頭是道:“過去的人怎麼竟能容忍這樣的詩人!您不覺得奇怪嗎?他們不僅容忍他們,還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是奴才思想!我說得對嗎?” 這是一幢奇特的、沒有窗戶的破朽舊屋。

    整幢房子都蓋在一個玻璃罩子裡,如果不這樣它肯定早就坍塌了。

    玻璃門旁有個老太太,她滿臉皺紋,嘴巴四周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大褶小褶,嘴唇已經癟了進去。

    嘴好像已被皺紋封死,簡直設法相信她會張口說話。

    可是她還真說起話來了。

     五分鐘以後,我們已經坐在飛船上了。

    五月湛藍的天空就像彩釉陶瓷一般。

    明亮輕盈的太陽坐在它自己的金燦燦的飛船裡,跟在我們後面,嗡嗡響着,不超過我們,也不落下。

    但在我們前方,飄浮着白翳似的雲朵,胖乎乎的模樣怪可笑,倒像古代丘比特的臉頰。

    這朵雲也令人不安。

    飛船前艙艙蓋已經推起,風吹得嘴唇發幹,你不由得老想去舔它,還不斷地想到嘴唇。

     突然電話鈴響了:“您是Д-503嗎?”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腦子裡浮現出夜晚的情景:22點左右,當你走在大街上,你可以看見,在燈火通明的玻璃方格之中有一些是放下窗簾的黑方格——在窗簾後面……那麼在她的眼睑後面是什麼呢?為什麼今天她要打電話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I打斷了我的話:“很清楚,别出心裁就是與衆不同。

    因此,别出公裁就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