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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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唱的畫眉,真米·渥茲一直圍着它轉,觊觎着,所以防護得十分嚴密,此外還有一缸金魚。

    這樣,這個小小的家庭很安靜地并且确如夢境一般度過日子去,但在背後深處卻有一條感情的暗流在平靜地流動着。

     雷斯脫在分離後的幾個禮拜裡面一封信都沒有:這一來是因為他在新的業務關系上非常繁忙,二來因為他審慎得很,覺得在當前情況下跟珍妮通信實在沒有什麼意義,徒然引起她的傷感來。

    他情願叫事情暫時定一定,打算過幾天再用冷靜的态度寫信給她,訴說事情的詳細情況,第一封信是經過一個月的沉默之後才寫的,說他商業上的事務非常多,他要常常到别處去(這是事實),而且将來大概要有大部分的時間不在芝加哥。

    他問起味絲搭和山烏德的具體情況。

    “我過幾天也許可以來一趟,”他又說,但實際上他并沒有來的意思,而珍妮心裡也明白。

     又過了一個月,他才有第二封信來,遠沒有第一封信那麼長了。

    珍妮也曾坦率而詳盡地寫信給他,報告她自己的近狀。

    她把自己對于這事的感情完全隐藏起來,隻說她很喜愛這種生活,而且在山烏德很快樂。

    她又希望他現在諸多事情都如意,又表示她非常高興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你不要以為我不高興,”她在信中寫道,“實際上我過得很愉快。

    ” “我明白事情本就應該這麼做,換個樣子我就不能快樂了。

    你要替你自己打算,使你的一生可以得到最大的歡樂,”她又說。

    “你是應該享受最大的歡樂的。

    你無論怎麼樣做,對于我總沒有壞處。

    我總不會怪你的。

    ”她内心裡卻很仇視基拉特夫人,他也疑心到這層,覺得她雖然豁達大度,卻總難免攙雜着大量的自我犧牲精神和秘密的不歡樂。

    他所以猶豫着不肯采取最後的一步,也是這個原因。

     但他信上寫着的話和内心深處的思想是多麼的矛盾啊!六個月後,他那方面的通信就很稀疏了,到八個月上,就一點消息也沒有了。

     有一天早晨,當她浏覽日報的時候,她看見社會簡訊中有下列的一條: “德來克色路4044号之麥可姆,基拉特夫人與辛辛那提阿基巴德·甘之次子雷斯脫,甘之訂婚,已于女方禮拜二邀請之知友宴會席上正式宣布,并聞将在四月間舉行結婚。

    ” 那張報紙從她手裡滑落。

    随後的幾分鐘裡,她愣坐在那裡,眼睛直視前方。

    這是真的嗎?她對自己說。

    這事終于變成事實了嗎?她本來也知道這是一定會來的,可是——她總奢望它不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奢望呢?不是她自己請他離開的嗎?不是她自己委委曲曲提起這事來的嗎?如今果然實現了。

    她應該怎麼做呢?呆在這裡拿幹薪嗎?她反對這個想法。

    但是他已經提出用很大一筆錢來作為補償,送給她。

    在拉掃拉路的一家信托公司裡,現在存着一批鐵路股票,價值七萬五千元,每年利息就有四千五百元,是直接送給她的。

    她能拒絕這筆收入嗎?她自己無所謂,但她是要替味絲搭着想的。

     珍妮見到這樣的大結局,心裡自然十分痛苦,但她仔細想過了一回,覺得憤怒是愚蠢的。

    她的人生觀向來如此。

    以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這是她已經肯定了的。

    如果她出去自謀生計,對他有什麼不同呢?對基拉特夫人又有什麼不同呢?這裡,她被關在這個小地方,過着一種無聲無息的生活;那裡,他在一個廣袤的世界裡,可說是真正在享受人生。

    這真是糟透了。

    可是為什麼哭呢?為什麼呢? 她的眼睛确實是幹的,但是她早已肝腸寸斷了。

    她怱地站了起來,把那張報紙放在一隻箱底,拿鑰匙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