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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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之所以要避開參議員逃走,無非是她覺得自己正處在最可悲的境地。

    她想他這般看得起她,卻發現她做這樣不相幹的事,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到底還是女孩子脾氣,以為他對她的照顧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不單在她的任務上。

     當她回到家的時候,葛婆子已經聽說了她先逃的事兒了。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走進屋裡的時候喬其就問她。

     “哦,沒有什麼事,”她回答,但她馬上又對她母親說,“白蘭德先生在路上走過時看見我們了。

    ” “哦,是嗎?”母親輕輕地嚷道,“看來他已經回來了。

    那麼你為什麼要跑呢,你這傻孩子?” “這個嗎,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哦,也許他沒有認出你呢,”她對女兒的為難處表示同情。

     “哦,他已經認出我了,”珍妮低聲說,“他還叫了我兩三遍呢。

    ” 葛婆子搖搖她的頭。

    “什麼事情?”聽見她們說話的葛哈德現在從裡面的房間走出來說道。

    “沒有什麼,”母親說,她不願意讓丈夫知道參議員在他們生活上的意義。

    “他們撿煤的時候有個人吓唬他們啦。

    ” 夜深了,聖誕禮物的送來,引起全家人一陣喧嘩。

    當一輛雜貨店的送貨車停在他們家的門前和一個體格健壯的夥計開始搬進禮物的時候,老夫妻倆都以為自己眼睛看錯了。

    他們對夥計說他送錯了,夥計可不聽,于是全部的好東西都被他們一一過目了。

     “你們放心好啦,”那夥計一本正經的說話,“我怎麼會送錯呢。

    葛哈德,不是嗎?那就是給你們的。

    ” 葛婆子高興得隻會搓手,并且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好吧,現在不是很好嗎?” 老頭子看見這個不知名的施主如此大方,也隻好收下了。

    他以為這些東西都是本地某大工廠的主人送他的,因為他認識大工廠的老闆;而且老闆對他們很好。

    葛婆子感激涕零,對于這些東西的來源有些懷疑,可是她不知道說什麼,至于珍妮,她心裡清楚這樁事是誰做的。

     聖誕第二天的下午,白蘭德在旅館裡遇見珍妮的母親,因為那天珍妮正好在家裡看家。

     “你好啊,葛奶奶,”他伸着手高興地喊道,“聖誕節過得還快樂吧?”可憐的葛婆子顫抖抖地接了他的手,眼睛裡立刻充滿眼淚了。

    “怎麼,怎麼,”他拍拍她的肩膀說,“怎麼哭了呀。

    不要忘了一會過來拿衣服。

    ”“哦,不會忘記的,先生,”她回說。

    她本來是想要和他多談幾句,可是他走開了。

    從那以後,葛哈德就經常會聽見她們談起旅館裡有個漂亮的議員,為人親切,給她們的洗衣錢也比較多。

    德國勞動者思想都較為單純,所以他很快就相信這位白蘭德先生一定是個很偉大而且很好的人。

     珍妮的感情在這方面是不需要加以鼓勵的,所以她對于他的好感是有了偏心的了。

     她那時正在成年,身材漸臻豐滿,任何男子都會受她的吸引。

    她的體格本來就結實,身材也很高,不像一個女孩子。

    倘若讓她穿上時髦女人的長裙,她甯願去做那參議員那麼高個兒的伴侶。

    她的眼睛清澈得并非一般,她的皮膚很嬌嫩,她的牙齒潔白而勻整。

    她又很聰明,很靈敏,而且并不缺乏觀察力。

    她所缺乏的隻是訓練,隻是自信心,那是因她知道自己必須完全領先别人喪失了的。

    但是她得經常出去給别人送衣服,所以她們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得不認做施恩,這是對于她的處境十分不利的。

     近日以來,她每隔三天就到旅館裡去送衣服,白蘭德總是和顔悅色地對待她,她也總以和顔悅色相報答。

     他常常送一些小東西給她的弟妹們,而且跟她講話都很随意,直到她心中覺得身份相差的那種畏懼的意識完全消除,而她就把他當做一個充滿正氣的朋友,不當做一個威武而嚴肅的議員看待了。

    他有一次問她願不願意進學校去讀書,因為他一直都在想,她從學校出來之後,必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最後有一天晚上,他把她叫到身邊。

     “到這兒來,珍妮,”他說,“站在我身邊。

    ”珍妮走到他身邊,他就不由自主的捏住她的手。

    “我說,珍妮,”他用一種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氣細看她的臉兒說,“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哦,”她故意轉過臉去回答說,“我不知道。

    你怎麼忽然這麼問?”“哦,你是知道的。

    ”他回說,“你對于我總會有個看法的。

    現在告訴我,你的看法是什麼?”“不,我沒有。

    ”她直率地說。

     “哦,你有的,”他喜歡她這種明顯的遁詞,欣然地繼續說道。

    “你一定對我有過什麼樣的評價。

    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