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教師

關燈
的證明,他們認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可一旦發生什麼具有決定意義的事,而且早已準備好的甯靜應當發揮作用時,這些老年人突然間令人刮目相看地挺身而起,他們的觀點更深刻,更有影響,他們這時才亮出他們的旗幟,在那上面人們大吃一驚地看到了新的口号。

    之所以感到吃驚,首先是因為這些老人此時說出的話确實更合理,更有意義,似乎那些理所當然的事又升了一級,更加理所當然了。

    這種無可比拟的迷惑性就在于他們現在說的其實都是以前一直在說的,而且一般來說都是無法預料的。

    想必我對這位鄉村教師已了解得很深,因此他現在并沒令我感到特别吃驚。

     “孩子,”他邊說邊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親切地搓着,“您怎麼會想到參與這件事情?——我一聽說,馬上就和我老伴說起來。

    ”他離開桌子,攤開雙臂,望着地面,仿佛那下面站着小小的老伴,仿佛他在與她說話,“‘這麼多年了,’我對她說,‘咱們一直孤身奮戰,不過好像有個城裡的上等人現在出來為我們說話了,一位城裡的商人,名叫松德索。

    現在咱們可該大大高興一場了,不對嗎?一個城裡的商人可非同小可。

    若是一個低賤的農夫相信我們并用言語表示出這種信任,那對我們沒有絲毫用處,因為農夫做的事總是不體面的,無論是他說這位鄉村老教師說得對,還是很不得體地吐幾口唾沫,兩者起的作用一模一樣。

    如果站出來的農夫不是一個,而是成千上萬,那效果可能更加糟糕。

    而一個城裡的商人就不大一樣了,一個這樣的人有着各種關系,即使他随便說點兒什麼,也會在一個很大的範圍裡傳來傳去,新的資助人将紛紛支持這項事業。

    比如有一個人說,即使是鄉村教師也能向他學習嘛,第二天就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低聲議論起來,若按他們的觀點來推斷,人們大概絕不會料到他們會這樣。

    這下這項事業的資金也就有了,一個人募集,其他人把錢交到他手裡。

    大家說,那位鄉村教師也該從村子裡接出來。

    大家都來了,根本不在乎他的外表,把他圍在中間,因為他割舍不下老伴和孩子,他們也給帶上了。

    你觀察過城裡人嗎?他們總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如果讓城裡人站成一排,那就會從右唧喳到左,再又唧喳回來,傳過來又傳過去。

    他們就這樣唧唧喳喳地把咱們扶進車裡,咱們幾乎沒有時間對所有的人點點頭。

    坐在車夫高座上的先生扶正他的夾鼻眼鏡,揮舞起鞭子,我們上路了。

    所有的人都揮着手向村子告别,似乎我們還在那裡,似乎咱們并沒坐在他們中間。

    城裡駛出幾輛馬車迎着我們奔來,上面坐着特别性急的人。

    當咱們駛近時,他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上脖子看我們。

    募款的那個人安排好了一切,提醒大家保持安靜。

    當咱們駛進城時,車隊已經成了長長的一溜,咱們本以為歡迎儀式已經結束,可到旅店門前這才開始。

    隻聽一聲呼喚,城裡馬上聚集起許許多多的人。

    隻要有一個人關心什麼事,馬上就會有第二個。

    他們用氣息相互搶奪對方的觀點并據為己有。

    這些人并不是全都有車坐,他們在旅店前等着,另有一些人雖然能坐車,但由于自信他們沒有坐。

    他們也等着。

    真是無法理解,募款的那個人是如何統攬全局的。

    ’” 我靜靜聽他講着。

    是的,聽他講着我越來越平靜。

    我将印着我那篇文章的小冊子,隻要是還在我手裡的,全堆在桌子上。

    散落在外的隻有極少數,因為前不久我寫了一封連鎖信,要求将我寄出的文章退還給我,大部分人都退了回來。

    另外,還有不少人很有禮貌地寫信告訴我,他們實在回憶不起來曾收到過這樣一篇文章,如果它的确曾寄到了,那麼很遺憾,那肯定是丢了。

    即便是這樣也無不妥之處,其實我也沒有别的要求。

    隻有一個人請求我允許他将這篇文章作為珍稀之物保存起來,并許諾一定按照連鎖信的意思,二十年内不拿給任何人看。

    這封連鎖信鄉村教師還沒有看到。

    我真高興他的話使我如此輕松,我真想把它拿給他看。

    不過在此之前我也可以毫無顧慮地這樣做,因為這封連鎖信我寫得十分謹慎,并沒有無視鄉村教師的利益及其事業的利益。

    這封連鎖信的主要内容如下: “我之所以要求退還文章并非因為我已經放棄在文章裡所支持的觀點,也不是因為我認為它們可能有個别部分屬于謬誤或無法證實。

    我的請求純粹出于個人原因,但十分緊迫。

    請勿從這一請求推斷我對此事的觀點。

    如願意,請傳下去。

    ” 我暫時用雙手遮住連鎖信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您想指責我嗎?您為何想指責我?我們可别因為分手而互相怨恨。

    您應當試着看清楚,雖然您有了一項發現,但這一發現大概并未超出任何其它的發現,因而您所遭受的委屈也不是最大的委屈。

    我不了解學術團體的章程,但我相信,即使在最友好的情況下也不會為您舉行一個歡迎會,一個算得上歡迎會的歡迎會,就像您也許曾給您那可憐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