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巴托羅缪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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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進攻前半小時我們放炮,作為最後一次警告。

    ” 塔頂的聲音再一次說: “你們進攻吧。

    ” 話聲沒有傳到孩子們耳中,但是軍号和喇叭聲傳得更高更遠。

    若爾熱特聽見第一聲軍号便擡起頭,不喝湯了,聽見喇叭聲便把勺放在湯盆裡,聽見第二聲軍号,便舉起右手的小食指,和着軍号的節奏一伸一縮,然後又随着喇叭聲一伸一縮。

    等這些聲音都消失了,她仍然舉着食指,若有所思地低聲說:“樂樂。

    ” 她大概想說“音樂”。

     兩位哥哥,勒内-讓和胖阿蘭沒有注意到軍号和喇叭,他們正聚精會神地看别的東西:一隻鼠婦正穿過圖書室。

     胖阿蘭一看見就叫道: “蟲子。

    ” 勒内-讓趕緊跑過來。

     胖阿蘭又說: “它紮人。

    ” “别傷害它。

    ”勒内-讓說。

     于是這兩人便觀察起鼠婦來。

     若爾熱特喝完了湯,四下看看找她哥哥。

    勒内-讓和胖阿蘭蹲在窗口,表情嚴肅地瞧着那隻鼠婦。

    他們的頭靠在一起,頭發混在一起,屏住呼吸,贊歎地觀察這隻小蟲,小蟲受寵若驚,停住不動了。

     若爾熱特看見哥哥們在凝視,想知道究竟在看什麼。

    去到他們身邊可不是容易事,但她還是嘗試了。

    路途艱險:滿地是東西,翻倒的凳子啦,一堆堆文件啦,被拆開、倒空的包裝箱啦,大箱子啦,總之是一堆堆的礁石,得繞着它們走。

    若爾熱特壯着膽子從搖籃裡出來,這是第一步,然後進入礁石區,在海峽裡境蜒前行,接着推開凳子,從兩個箱子中間,從一沓文件上爬過去,半爬半滾,柔軟的小身體全露在外面。

    她就這樣抵達了海員稱作的自由海域,即相當大的一塊沒有障礙、沒有危險的地方,她像貓一樣爬得很快,沖過這個與圖書室一樣寬的地段,接近窗口。

    這裡有一個可怕的障礙,就是那個順牆擺放的長梯,它的一端稍稍遮住一角窗口,因此若爾熱特必須繞過海角才能到達哥哥那裡。

    她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内心在獨白,随即作出了決定。

    她伸出兩根粉紅色手指緊緊抓住梯子的梯級,梯子是橫放的,所以梯級不是水平而是垂直的。

    她試圖站起來,但跌倒了,她又試了兩次,都不成功,但是第三次她終于如願以償,站得直直地,扶着一個個梯極,順着梯子往前走,走到盡頭時,她失去了支撐,踉跄了一下,但是兩隻小手抓住巨大的樣頭,又站直了,繞過呷角,瞧着勒内-讓和胖阿蘭,笑了起來。

     此時,勒内-讓對自己的觀察十分滿意,擡起頭說: “這是隻母的。

    ” 若爾熱持一笑,勒内-讓也跟着笑;勒内-讓一笑,胖阿蘭也跟着笑。

     若爾熱持和哥哥們相聚了。

    他們在地上坐成一小圈。

     然而小蟲已不知去向。

     吉爾邦特笑時,它趁機鑽進了地闆洞裡。

     在小蟲以後又發生了别的事。

     首先是燕子。

     燕子大概在屋檐下築了窩,它們飛得離窗很近,也許這幾個孩子使它們有幾分不安。

    燕子在空中劃着大圈,并且為春天而柔聲瞅鳴。

    三個孩子擡頭瞧着燕子,忘記了小蟲。

     若爾熱特指着燕子大聲說:“蛋蛋!” 勒内-讓用斥責的口氣說: “不是蛋,小姐,這是鳥。

    ” “鷗鳥。

    ”若爾熱特說。

     于是三個人都瞧着燕子。

     接着又飛進一隻蜜蜂。

     蜜蜂與心靈最為相似。

    蜜蜂從這朵花飛到那朵花,好比是心靈從這顆星星飛到那顆星星;蜜蜂采蜜,心靈采集光明。

     這隻蜜蜂發出嗡嗡的響聲,喧嚣着飛進室内,仿佛在說:“我來了,我剛剛拜訪過玫瑰,現在來拜訪孩子們。

    這裡怎麼樣?” 蜜蜂是家庭主婦,它一面吟唱一面責備。

     三個孩子目不轉睛地盯着蜜蜂。

     蜜蜂勘察整個圖書室,搜索各個角落,像在自己的蜂房裡一樣飛來飛去,輕快而有節奏地從一個書櫃蕩到另一個書櫃,瞧着玻璃門内的書,仿佛若有所思。

     拜訪完畢,蜜蜂就飛走了。

     “它回家了。

    ”勒内-讓說。

     “這是蟲子。

    ”胖阿蘭說。

     “不是,”勒内-讓說,“這是飛蟲。

    ” “蟲蟲。

    ”若爾熱特說。

     胖阿蘭剛在地上擡到一截細繩,繩端有一個結,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細繩的另一端,讓繩子像風車一樣旋轉,并且全神貫注地瞧着它旋轉。

     若爾熱特又成了四足動物,在地闆上随意地爬來爬去。

    她發現了一把古老的絨繡面安樂椅,上面布滿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