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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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氣餒,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可以先躲在樓梯上的什麼地方呀,等我回來,走過去以後再跑,因此我無論如何不會遇見她。

    反正,她不會跑遠。

     我心慌意亂地又跑出去找,為了以防萬一,我沒鎖門,讓門開着。

     我首先跑到馬斯洛博耶夫家。

    但是馬斯洛博耶夫夫婦都不在家,他不在,亞曆山德拉謝苗諾笑哪也不在。

    我給他們留了張條,告訴他們新的不幸,并請他們,如果内莉上他 們家的話,立刻通知我,接着我就去找大夫;他也不在家,一個女傭人告訴我,内莉除了上午來過一次以外,再也沒來過。

    怎麼辦呢?我跑去找布勒諾娃,我從我認識的棺材店老 闆娘那兒知道,女房東從昨天起就因為什麼事被抓進了警察局,而内莉從那時起就沒人見過。

    我累垮了,筋疲力盡地又跑到馬斯洛博耶夫家;也是同樣的回答:誰也沒來過,連他 倆也沒回來。

    我寫的那張字條還放在桌上。

    我該怎麼辦呢? 當我萬分懊惱地回家時,已經很晚了。

    這天晚上我本來要去看娜塔莎;還在上午她就打發人來叫我去。

    但是這天我甚至連一口飯也沒有吃,一想到内莉,我就心煩意亂,不知 如何是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想,“難道這病竟會産生這麼匪夷所思的後果?她該不是瘋了或者快瘋了吧?但是,我的上帝,她現在在哪呢?我上哪才能找到她呢?” 我正在長籲短歎的時候,猛擡頭,霍地看見内莉就站在離我幾步遠的B橋①上;她站在路燈下,沒看見我。

    我想跑到她跟前去,但是又站住了。

    “她在這兒幹嗎呢?”我惶惑地 想道,我相信我現在再也不會把她弄丢了,因此決定少安毋躁,先等等,看她在幹什麼。

    過了約莫十分鐘,她一直站着,注視着過往行人。

    最後來了一位穿着講究的老先生,内莉 便走到他身邊:那老人并不停步,而是邊走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枚什麼東西,遞給了她。

    她向他鞠了一躬。

    我簡直說不清我在這一刹那的感受。

    我心痛欲碎;就像有一件珍貴的東西 ,我喜愛、珍惜和寶貴的東西,此時此刻當着我的面受到了羞辱,遭到了唾棄,但同時我又不禁潸然淚下。

     是的,我為可憐的内莉潸然淚下,雖然與此同時我又感到我的氣不打一處來:她并不是因為窮才去乞讨的;她并不是被人抛棄、被人遺棄,流落街頭,自生自滅;她并不是從 狠心的欺壓者那裡逃跑的,而是從愛她、細心照料她的朋友那裡逃跑的。

    她像在建立豐功偉業,想使什麼人大吃一驚,或者想使什麼人害怕似的;她好像在對什麼人自吹自擂,炫 耀自己似的!但是一件秘密的事已在她心中漸漸醞釀成熟……是的,老人說得對:她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心中的創傷無法愈合,因此她好像存心用這種神秘莫測,用這種對我們大 家的不信任來極力刺激自己的創傷似的;她好像以自己的痛苦為樂,以這種隻顧自己受苦受難(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為樂。

    這種刺激自己的創傷并引以為樂的心态,我是明白的 :許多受到命運折磨并意識到命運對自己不公平的被侮辱、被損害的人都有這種存心加劇自己痛苦并引以為樂的心态。

    但是内莉到底能夠抱怨我們什麼呢?我們對她怎麼不公平了 呢?她好像要用她的任性搗亂和反常的舉動來使我們大吃一驚,吓唬我們似的,仿佛她真的在我們面前自吹自擂似的……但是不!她現在隻有一個人,我們中間誰也沒看見她在向 别人乞讨。

    難道她在自得其樂?她要這施舍幹嗎呢?她要這錢又有什麼用呢? ①指彼得堡葉卡捷琳娜運河(現名格裡鮑耶夫運河)上的升天橋。

     她收下别人給她的施舍以後就走下橋頭,走到一家燈火通明的商店的窗戶前。

    她就在這裡數起了地讨到的錢;我站在離她十步遠的地方。

    她手裡的錢已經不少了;她分明一大 早就在向人乞讨。

    她手裡塔緊錢就跨過馬路。

    走進了一家雜貨鋪。

    我立刻走到這家小鋪門口(大門洞開着),看她在這家鋪子裡究竟要幹什麼了 我看見她把錢放到櫃台上,人家給了她一隻茶杯,很像她今天上午打碎的那隻茶杯,也就是她想借此對我和伊赫梅涅夫顯示她有多麼壞的那隻茶杯。

    這茶杯大概要十四五個戈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