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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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之事,他肯定早就知道——而且,這一奇妙的巧合則根本不是什麼巧合,完全是預謀策劃好的安排。

     維多利亞注視着愛德華那副洩露了真情的面孔時,突然意識到,卡米凱爾所說的魔鬼是什麼意思。

    她意識到,那天卡米凱爾朝着通向領事館的花園的方向看去時,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自己正在看着的這副年青、漂亮的面孔——這的确是副漂亮的面孔。

     魔鬼,黎明女神之子,你是怎樣堕落的? 不是賴斯波恩博士一一而是愛德華!是愛德華扮演着一個不重要的秘書角色,但是實際上,卻進行控制,策劃,下達指示,利用賴斯波恩做為傀儡——而賴斯波恩卻警告自己,趁還能脫身的時候趕緊離開那裡…… 她注視着愛德華那副邪惡的漂亮面孔,她對他的那種幼稚輕率的愛情煙消雲散了。

    她還意識到,自己對愛德華的感情從來就不是愛情,而是幾年前她對-哈姆弗萊-包格特,或是後來對愛登堡公爵所懷有的那種感情。

    那是一種崇拜。

    而愛德華也從來沒有愛過自己。

    他有意識地施展了自己的魅力。

    他那天十分随便地跟自己結識,輕松自如又十分自然地運用他的魅力,因而自己毫不抵抗地落入了陷阱。

    自己實在是太傻了。

     僅僅在幾秒鐘之内,有這麼多想法在一個人的頭腦中閃過,這的确是很不尋常的事情。

    不過,這時她根本無需去思索,這些想法都是自動在她頭腦中閃現出來的,來得又快,又說明問題。

    可能是因為她已經下意識地認識到這些事情的緣故吧…… 與此同時,出于某種要保護自己的本能——這種本能如同她對一些事物的反應一樣,來得非常之快——她的臉上卻呈現出一副傻裡傻氣、不動腦筋、又莫名其妙的神氣。

    因為她本能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

    隻有一件事情能夠拯救自己,隻有一張牌可以打,于是她趕忙把牌打了出去。

     “原來這些事兒你早就知道了!”她說,“你知道我要來巴格達。

    一定是你做的安排。

    噢,愛德華,你太好了!” 她的面孔,她那柔順敏感的面孔顯得非常激動——帶着一種極度崇拜的神情。

    這時,她看到了愛德華的反應——他露出了輕蔑的微笑,神情也放松了下來。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愛德華在自言自語,“這個小傻瓜!我說什麼她都相信!對待她,我愛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

    ” “可是,你到底是怎麼安排的?”她說,“你一定很有權有勢。

    你一定跟你現在假裝的身份大不一樣。

    你是——就象你那天說的一樣——你是巴比倫的國王。

    ” 她看到愛德華的臉上浮起非常得意的神色。

    她看到了過去,一直隐藏在一個謙遜可愛的青年人的外表背後的東西,這就是權力,力量,美色,還有殘酷,這一切全部暴露無遺了。

     “而我隻是一個信仰基督教的奴隸,”維多利亞想道。

    接着,她帶着急切渴望的神情,畫龍點晴地故意補充上一句(至于這句話對-她的自尊心造成了多麼大的損傷,任何人也不會知道),“不過,你是真愛我的,是吧?” 這時,愛德華的臉上明顯地表露出輕蔑的沖色。

    這個小傻瓜——女人們都是些傻瓜!要使她們相信你愛她們,無需費吹灰之力,而這就是她們唯一關心的事情!她們對于從事建設工作的偉大意義,對于創造一個新世界,沒有任何概念,隻仰道低聲哀訴着,尋求愛情!她們是奴隸,你可以把她們當做奴隸使用,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當然愛你了,”他說。

     “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給我講講吧,愛德華,讓我明白一點兒。

    ” “我們要創造一個新世界。

    這個新世界要從舊世界的垃圾和廢墟中産生出來。

    ” “給我講講吧。

    ” 于是,愛德華對她講了起來。

    盡管她意識到自己處于危險境地,她還是幾乎失去了自制力,幾乎被他的幻夢所迷住。

    他說,一切陳舊的壞事物必然會摧毀對方。

    那些腦滿腸肥的老家夥們死抱着自己的利潤不放,妨礙社會的進步。

    那些既愚蠢又固執的共産黨人,企圖建設他們的馬克思主義的天堂。

    這樣便一定會導緻全面戰争——導緻徹底毀滅。

    然後——便會産生出一個新的天堂,一個新的世界,剩下少數的經過選擇的高等的人,即科學家,農業專家,行政管理人員──象愛德華這樣的年輕人——新世界的年輕的齊格菲①—— ①德國十三世紀初民間史詩《尼伯龍根》中的英雄——譯者注 所有的人都是年輕人,都象超人那樣相信自己的命運。

    待舊世界毀滅之後,這些人就會進行幹預并加以接管。

     這一切都是一種狂熱——不過卻是建設性的狂熱。

    他說的這些事情,在一個遭到破壞而正在解體的社會裡是可能發生的。

     “可是,”維多利亞說,“你得想想,首先會有多少人被殺死。

    ” “你不理解,”愛德華說,“那沒有什麼關系。

    ” 那沒有什麼關系——這便是愛德華的信條。

    這時,不知為什麼,維多利亞突然想起了那個三千年前的用瀝青粘補起來的粗制陶碗。

    那些日常使用的小物件,需要贍養的一家人,構成住宅的四面牆壁,還有一兩件珍貴的财産——這一切當然的的确确都是很關緊要的,并非沒有什麼關系。

    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在自己的土地上進行耕作,制做壇壇罐罐,養兒育女,既有歡笑,也有哭泣,早晨起床,晚上就寝。

    最關緊要的就是這些普普通通的人們,而不是那些長着邪惡嘴臉的天使們。

    那些天使們企圖創造一個新世界,不管傷害什麼人他們也在所不惜。

     維多利亞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因為她知道,在這個德文郡,她随時可能被他殺害。

    她說: “啊,真太了不起了,愛德華。

    可是我呢?我能幹什麼呢?” “你想——參加嗎?你相信這些道理嗎?” 但是,維多利亞是十分謹慎的。

    她知道不能突然表示相信這些東西,因為,那樣做便會太過份了。

     “我覺得我隻相信你!”她說,“不管是什麼事情,隻要是你叫我去做,我就願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