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 背城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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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知道人人的手都向你舉起的時候,對于某些人說來,你反會感到一種道德上的解放。

    芙蕾離開瓊的房子,一點不感到良心的責備。

    她看出這位小堂姊的藍眼睛含有譴責和憤恨,反而很高興自己騙了她,一面又鄙視她,因為這個年長的理想主義者并沒有看出她的心意所在。

     結束,才不會呢!她不久就要使他們全都看出她不過剛剛開始。

    她坐在公共汽車頂上回美菲爾區時,自己在微笑。

    可是一陣陣的預測和焦慮把她臉上的微笑擠掉了。

    她能不能使喬恩聽她調度呢?她已經決心背城借一了,可是能不能使他也這樣做呢?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曠日持久的真正危險——他兩者都不知道;這就有天淵之别。

     “假如我告訴了他,”她想;“會不會真正更有把握些呢?”這個醜惡的命運絲毫沒有權利破壞他們的愛情;他非認識到這一點不可!決不能讓命運來破壞他門的愛情!人對于既成事實總是經過一個時期才接受的!這一點哲學見解,以她的年紀而論,應當是相當深刻,可是她轉到另一個不大帶哲學意味的想法上去。

    如果她說服喬恩趕快和她秘密結婚,然而事後發現她早就 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會是怎樣情形呢?喬恩最恨人支吾其辭呀。

    那麼告訴他是不是會好些呢?可是一想起他母親那張臉來,芙蕾又冷了半截。

    她實在害怕。

    他母親有力量能制服他;也許比她的力量還大。

    誰說得了?這個危險太大了。

    這些出于本能的打算使她想得完全出神了,以至公共汽車已經開過格林街,把她一直帶到雷慈旅館。

    她下了公共汽車,沿着格林公園步行回來。

    暴雨把所有的樹木都洗滌過;現在樹上還滴着水。

    大滴的雨水不絕落到她衣服的绉邊上。

    為了避免把衣服弄濕,芙蕾就迎着伊昔姆俱樂部走到馬路對面來。

    這時她碰巧擡頭望一下,看見普羅芳先生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坐在拱窗前面。

    到格林街轉彎時,她聽見後面有人喚她,回頭看見“那個探頭探腦的人”趕上來。

    他摘下帽子——一頂刷亮的圓頂帽,正是她特别厭惡的那一種。

     你好!福爾西小姐。

    有什麼小事我可以效勞嗎?” “有的,你走到馬路對面去。

    ” “哎呀!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是嗎?” “好象是的。

    ” “好吧,那是因為你使我覺得人活在世上不值得。

    ” 普羅芳先生笑了。

     “你聽我說,福爾西小姐,你别愁。

    不要緊的。

    沒有一件事情是持久的。

    ” “反正對我說來,”芙蕾高聲說,“事情是持久的——尤其是喜歡和不喜歡。

    ” “哦,這可使我有點不快樂了。

    ” “我還以為沒有一件事情會使你快樂或者不快樂呢。

    ” “我不喜歡弄得别人生氣。

    我要駕遊艇走了。

    ” 芙蕾望望他,吃了一驚。

     “上哪兒去?” “到南洋或者别處作一次小小旅行,”普羅芳先生說。

     芙蕾感到松了一口氣,同時象受到侮辱。

    顯然他的意思是說跟她母親拆夥了。

    他竟然敢于有夥可拆,而且竟然敢于拆! “晚安,福爾西小姐!替我向達爾第太太緻意。

    我其實并不那樣壞。

    晚安!”芙蕾扔下他走了,由他站在那兒,把帽子擡了起來。

    她悄悄回顧一下,看見他漫步向俱樂部走回去——穿得一身整潔,但是步履很沉重。

     “他連愛都不能有信心,”芙蕾想。

    “媽怎麼辦呢?” 那天夜裡,她做了無限的夢,做得非常不好受;起來時,她覺得渾身無力,而且沒有睡好,可是立刻就抱着一本《惠太克年鑒》研究起來。

    一個福爾賽總是本能地覺得事實是任何尴尬局面的決定因素。

    她說不定能克服喬恩的偏見,但是如果沒有什麼固定手續來實現他們的殊死決心,那就等于什麼都沒有做。

    她從這部寶貴的大書裡獲悉他們兩個人都必須到達二十一歲;不然的話就得有某些人的同意,這當然是不可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