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奮鬥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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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藝術家,多半還是個很好的。

    他一句沒有提那個,很細心地避開,絕口不談自己的藝術,隻注意聽着。

    不過她覺得他仿佛在細看她和所有别人,這使她更為高興。

    同時,她對他起了強烈的好感。

     “一個可以結交的十分理想的男人。

    ”這就是她腦海中一再反複的念頭。

     雖然她隻打算上這屋子裡來住十天,而他從第三天早上以後,不僅在晚飯時遇見她——這是很自然的——并且在早飯時也遇見(這使他有點兒奇怪),可是他并沒有多去注意她。

    她很好,不過尤金卻在想到另外一種類型的人兒。

    他認為她非常愉快和體貼;他喜歡她衣服的式樣和她的俏麗,極感興趣地注意着她,不知道她過的是一種什麼生活,因為從他吃飯時和别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的各種片斷談話裡,他斷定她是相當富裕的。

    在中央公園西邊有套公寓房間,打牌,乘汽車玩耍,看戲,還有對人們的一般議論——不管怎樣,總是些掙錢的朋友。

    他聽見她提到一個采礦工程師羅蘭博士;一個很得法的煤礦投機商吉拉爾德-伍茲;一個對銅礦很感興趣、顯然很富裕的赫爾太太。

    “真可惜,諾曼不能跟那樣的事業有關系,好多賺點兒錢,”一天晚上,他聽見她向母親說。

    他知道諾曼是她丈夫,大概不久就要回來的。

    因此,他很疏遠—— 隻不過感興趣,好奇,沒有别的。

     可是,威爾遜太太并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抵擋住的。

    一天晚上,剛吃過晚飯,一輛紅色大遊覽車出現在門口。

    威爾遜太太随意地說道:“我們吃了飯出去兜會兒,威特拉先生。

     您也一塊兒去嗎?” 那會兒,尤金還從沒有乘過汽車。

    “我很樂意,”他說,因為看見汽車駛來的時候,他曾經突然想到,他得獨自在空房子裡度過一個寂寞的晚上了。

     有個司機駕駛——一個很神氣的人物,戴着一頂褐色草帽,穿着一件黃褐色罩衫。

    威爾遜太太調度了一下座位。

     “你跟司機一塊兒坐,哥哥,”她對辛柏遜說。

    等母親上車後,她緊接着上去,讓尤金坐在她的右邊。

     “車廂裡準還有身衣帽,”她對司機說;“把它拿給威特拉先生。

    ” 司機抽出多餘的一件亞麻布罩衫和一頂草帽。

    尤金穿戴上了。

     “我喜歡坐汽車,你怎麼樣?”她對尤金親切地說。

    “這挺暢塊,如果世界上有什麼逃避煩惱的休息的話,那就在快速的旅行裡了。

    ” “我以前從來沒有坐過,”尤金簡單地回答上一句。

    他說這句話的神氣裡有點兒什麼打動了她。

    她替他感到難受,因為他顯得寂寞、郁悒。

    他待她的冷淡逗起了她的好奇,又激怒了她的自尊心。

    他為什麼竟然對她不感興趣呢?當他們在樹葉蔭覆的小徑中駛行,上山下谷的時候,她在星光裡辨别出了他的面貌,他臉上顯得蒼白、深思、淡漠。

    “這些高深莫測的思想家!”她揶揄他。

    “做個哲學家簡直叫人駭怕。

    ”尤金笑了。

     回家以後,他象别人一樣,回到自己房間裡去。

    幾分鐘後,他走進過道,上書房裡去拿本書看;這必須經過她的房門。

    他發覺房門大開着,她靠在一張莫利斯式椅子①裡,腳放在另一張椅子上,裙子微微掀起,露出勻淨的腳和腳踝。

    她一動不動,隻擡起眼來,逗人地微笑—— ①莫利斯式椅子,一種靠背可以上下移動的座椅,據說是英國詩人莫利斯(1834-1896)設計的。

     “你不倦嗎,還不睡覺,”他問。

     “還不很倦,”她笑着說。

     他下樓,扭亮書房的電燈,站在那兒望着一排書,細看書名。

    他聽見有腳步聲,她也上這兒看書來了。

     “你要喝瓶啤酒嗎?”她問。

    “我想冰箱裡有幾瓶。

    我忘了,你不口渴嗎?” “我真不渴,”他說。

    “随便哪種飲料我都不大喜歡。

    ” “那末免太不随和啦,”她大笑。

     “那末就喝點兒啤酒吧,”他說。

     她拿來啤酒、一些瑞士乳酪和餅幹之後,懶洋洋地坐進飯廳的一張大椅子裡,一面說道:“屋角那張桌子上有香煙,請你給我拿過來。

    ” 他替她擦了火柴;她舒适地噴着香煙。

    “我想你離開所有的朋友,呆在這兒,一定覺得挺寂寞吧,”她随意地說。

     “哦,我病了這麼久,簡直不知道還有沒有朋友了。

    ” 他叙說了一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