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奮鬥 第15章

關燈
的情人裝起來的秋千,或是坐在屋子陰涼地方的一張椅子裡,幻想、看書。

    他又憂郁、又孤獨,對世界隻有一個願望——想獲得佛黎妲。

     同時,可以料想得到的,他的健康并沒有起色。

    他不但沒有改正他跟安琪拉的那種表示熱情的肉欲,反而跟安琪拉不斷繼續下去。

    您或許會認為,他對佛黎妲的熱情會打斷這件事,但是安琪拉在他身旁,而那種不得不進行的接觸和她要他注意的決心,卻一再打破了厭惡的防栅。

    如果他是孤獨的,他會過一種純潔的生活,直到一個新的、可以得着的迷人的姑娘吸引住了他。

    事實上,既沒有個讓他逃避自己的方法,也沒有個讓他逃避安琪拉的方法,而那種有時幾乎令人厭惡的關系就一直繼續下去。

     白露家的那些人——在家的或是靠近家門口的——看見他都很高興。

    他的第一次展覽會,象報上所報道的那樣,獲得了那麼大的成功,而第二次又并沒有失敗——查理先生寫來一封很有意思的信,說巴黎風景畫将在七月裡在巴黎展出——這些事使他們對他有了極高的評價。

    安琪拉在這種家庭氣氛裡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皇後”。

    至于尤金,他取得了所有天才人物的特權,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這一次,尤金成了興趣的中心,雖然他并不顯得是那樣,因為他的那四位西部的穩健的連襟絲毫沒有表示他們認為他是特出的。

    他不是他們那樣的人——銀行家、律師、糧商和地産商——不過他們仍然以他為榮。

    他是傑出的,同時又是坦率的、親切的、謙虛的,裝着對他們的事情比實際上要感覺興趣得多。

    他常一小時一小時聽着他們的瑣細事情,政治的、經濟的、農業的、社交的。

    在尤金看來,世界是一個古怪的混合物;他向來很想知道别人是怎樣生活的。

    他喜歡聽好故事。

    雖然他自己難得講故事,他卻總好好地聽别人講。

    他的眼睛閃閃爍爍,整個臉上都煥發着他所感到的那種幽默的樂趣。

     不過通過這一切——他所受到的注意、他所得到的歡迎,以及他的藝術事業還沒有結束這件事(巴黎展覽會是他初期奮發有為最後吐出的一口氣)——他卻極其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情況的日見衰退。

    他的心境不很正常。

    這是的确的。

    他的經濟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糟了,因為雖然他希望還可以賣掉幾張畫(巴黎風景畫在紐約賣不掉),他卻沒有把握。

    這次返鄉的旅行在他的一千七百塊裡又用掉了兩百塊。

    如果象他計劃的那樣,秋天上芝加哥去,那就還要多花去一些。

    靠了一千五百塊錢,他一年都過不到——頂多不過六個月。

    在目前的情況下,不管是油畫或是插畫,他都畫不出什麼新鮮玩意兒來。

    他必須在相當時期内再賣掉些上兩次展覽會的作品,否則他就會非常拮據了。

     安琪拉憑着在紐約和巴黎的經驗,對尤金的前途有着十分高的估計。

    因此她這會兒又開始過得非常快樂了,在她看來,她畢竟似乎可以好好地駕禦着尤金的。

    他可能跟佛黎ae*-羅斯有過什麼無聊的默契——那不可能怎麼了不起,否則她會看見的,她心裡想——但是她設法拆散了他們。

    尤金自然很暴躁,不過這多半是由于她的吵鬧而不是由于什麼别的。

    她這方面的暴風雨般的情緒——并不總是預先想好的——似乎非常必要。

    非得叫尤金知道,他這會兒已經結婚了,不能象從前那樣看待或是追逐姑娘了。

    她很知道在氣質上,他比她年輕,盡力想顯得孩子氣,這就容易到處惹麻煩。

    但是如果她注意着他,使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那末一切就會沒錯了。

    此外,他還有些其他的可愛的品質——他的神态、和藹的态度、名譽、才能。

    告訴人家自己是尤金-威特拉太太,已經成了一件多麼愉快的事;那些知道他的人又怎樣肅然起敬啊。

    大人物是他的朋友,藝術家羨慕他,普通、樸實、平凡的人們認為他很好、很殷勤,既能幹、又可敬。

    他到處都受人歡迎。

    一個人還能再要求什麼呢? 安琪拉壓根兒就不知道他的真正思想。

    尤金很憐惜她,暗地裡覺得自己待她很不公平;他對人生的缺乏正義有一種強烈的、病态的印象,急于想親切地(至少也是秘密地而不是冷酷地)去做一切事情,所以始終裝着很喜歡她,做出很舒服、很快樂的樣子,把他的不高興完全歸咎于自己的不能工作。

    安琪拉猜不大透他,一點兒也沒有瞧出這種情況來。

    有時候,他太捉摸不定了,叫她簡直無法了解。

    她生活在虛幻的樂境裡,在一座沉睡的火山上玩耍。

     他身體并不見好。

    到秋天,他開始認為住在芝加哥或許可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