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奮鬥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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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消失了—— ①呆孟和庇息亞斯,羅馬轶事中傳說,庇息亞斯被叙拉古王判處死刑。

    庇息亞斯請求寬限還鄉,安排一下私事,呆孟拿生命替他擔保。

    到期,庇息亞斯果真回來受刑,叙拉古王為他們的友情感動,終于赦免了庇息亞斯。

     到了尤金該離開亞曆山大的時候(象他原先打算的那樣),他倒一點兒也不急于想離開;相反的,這對他成了一個極其痛苦的時刻。

    面對着佛黎妲和他相愛的問題,他瞧不出什麼解決辦法來。

    事實上,當他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确信,她并不明白、也領略不到她對他或是他對她的愛情的性質。

    這在責任方面倒是沒有什麼關系。

    這隻是一種來自稀薄的空氣裡的東西——陽光、澄澈的水、明亮的房間裡的反光——無形的、沒有實質的。

    尤金如果稍許想一想的話,就不會單為了縱情享樂而迫使一個姑娘做猥亵行為了。

    他可不是一個那樣的人。

    他的情感一向是由較好的意緒組成的,對伴侶關系的愛好、對美的愛好,他對于必然産生的那種後果也有一種變幻不定的意識,這種結果對于她的影響要大于對他的,雖然他也估量到了自己。

    如果她不是已經有了經驗而他又無法保護她,如果他不能娶她做妻子,或是常在她的身邊,給她經濟上的支持(秘密地或公開地),如果他不能把他們的事情保守秘密,不讓世上知道,那末他總要躊躇的。

    他并不願意鹵莽從事——這既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

    在這一件事情上,他不能娶她;因為他精神虛弱,經濟情況又不穩定,所以也不能順順當當地跟她逃走;況且他又給家裡人環繞着,使他舉止慎重變得極其重要,這三件事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

    不過一出悲劇很容易就會在這兒發生的。

    如果佛黎妲生性倔強、輕率;如果安琪拉不很留神、不是病态的、不叫人憐惜;如果家裡和鎮上的影響并不很大;如果尤金身體很好、财力充足,他可能會丢下安琪拉,帶着佛黎妲上一個歐洲城市去——他想到巴黎——然後發現自己面臨着一位憤怒的父親,或是一種逐漸增長的意識,認為佛黎妲的魅力并不是他生活中的要素,再不然就是兩樣全都面臨到。

    喬治-羅斯盡管是個推銷員,生性卻相當堅強。

    他可能會輕易地結果掉誘惑他女兒的人——不管他有沒有什麼藝術名聲。

    他把佛黎妲看作亡妻的影像來崇拜。

    無論如何,他也會傷心得了不得。

     事實上,這并沒有多大可能,因為尤金并不鹵莽。

    他太冷靜了。

    他顯得蠻橫大膽的那種情況是會有的,不過不是在他目前的這種情形裡。

    在他的生活中,還沒有充分的痛苦來驅使他行動。

    他瞧不出個解決辦法來。

    所以六月裡,他和安琪拉一起動身上黑森林去,外表上對安琪拉裝得把離去看得很淡漠,但是内心裡卻覺得仿佛自己的一生都毫無結果似的。

     當他抵達黑森林的時候,他自然對它的整個氣氛都感到厭惡。

    佛黎妲不在那兒。

    亞曆山大竟然從一個最無聊的落寞的小水塘突然一變而具有天堂的一切色彩了。

    小湖、寂靜的街道、法院前的廣場、姐姐家、佛黎妲家、自己家,對他再度有了浪漫的色彩;可是在戀愛的幻想之外就不存在這種無形的、燦爛的情趣。

    佛黎妲的臉出現在裡邊遍處,她的模樣、她的眼神。

    在那兒,他那會兒瞧不出什麼别的來,隻有佛黎妲的光彩。

    這就仿佛一個幹枯、冷酷、使人厭煩的景象,突然浸沉在柔和的午夜月色裡一般。

     至于黑森林,它和以前一樣可愛,隻是他看不出來了。

    他對安琪拉的态度暫時改變了這一切,造成了所有的差别。

    他并不真正恨她——他向自己這麼說。

    她跟原先一樣,一點兒也沒有變,這是顯而易見的。

    變化隻是在他的心裡。

    事實上,他不能同時熱戀兩個人。

    過去他對安琪拉和璐碧,安琪拉和克李斯蒂娜懷有共同的情感,但是那可不象這一次這樣,不是支配一切的狂熱。

    目前,他無法把這個姑娘的臉從他心上抹去。

    有時候,他替安琪拉難受。

    随後,由于她堅持要他跟着她——要由她來陪伴他,象他所說的,“到處釘着他,”于是他恨起她來了。

    天呀!如果他可以自由而又不損害她,那多麼好。

    如果他能夠逃脫,那就好啦。

    想想看,那會兒他或許可以跟佛黎妲在哪兒的陽光底下散步,在亞曆山大湖上劃船,用胳膊摟着她。

    他決忘不掉那天早晨她第一次走進家裡谷倉内他的工作室時的神氣——他在茜爾薇亞家第一次看見她的那一晚,她是多麼迷人。

    随便怎麼說,人生多麼亂七八糟啊。

    這樣,他坐在白露家的吊床裡,蕩着老喬薩姆前些時給瑪麗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