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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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猿泰山意識到他是被一條鳄魚的大嘴緊緊咬住之後,并不像一般人那樣,陷入絕望,屈從于命運的安排。

     相反,他在被鳄魚拖下河面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使出渾身的力氣,和鳄魚拚命撕打起來。

    可是水中搏鬥畢竟不是人猿泰山之所長。

    他越掙紮,鳄魚拖着他在水裡遊得越快。

     泰山因為缺乏新鮮空氣,覺得肺仿佛要炸裂開來,非常難受。

    他明白,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葬身魚腹。

    痛苦最後一次向他表來的時候,泰山決心以死相拚,和鳄魚争個山高水低。

     他被鳄魚拖着,緊挨它那滑溜溜的軀體。

    就在它要把他拖進它們的巢穴時,人猿泰山抽出身邊的石刀,向它那堅硬的“盔甲”刺了過去。

     他的這番努力隻是刺激得鳄魚加快了速度。

    就在人猿泰山意識到他已經無法忍受窒息的痛苦時,突然覺得身體觸到了粘乎乎的河床,鼻孔露出水面,周圍一片漆黑,像墳墓一樣寂然無聲。

     人猿泰山躺在散發着臭氣的、泥濘的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鳄魚緊挨他,也躺在河床上,冰涼、堅硬的肚皮一起一伏,正痛苦地痙攣。

     泰山和鳄魚就這樣并排躺了好一陣子,然後他身邊那個龐大的軀體突然劇烈地抽動了幾下,終于硬梆梆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泰山翻身爬起,跪在鳄魚身邊,十分驚訝地發現,這個兇猛的家夥已經死了——細長的石刀穿透鳄魚堅硬的“盔甲”,刺中了它的要害。

     人猿泰山跌跌撞撞爬起來,在泥濘的、散發着臭氣的洞穴内摸索着,發現自己被拖進一個十分隐蔽的地下岩窟,裡面足可以容納十幾條巨大的鳄魚。

     他意識到這是鳄魚的巢穴,它的唯一出人口潛藏在鳄魚拖他經過的水下通道。

     泰山的第一個念頭當然是逃跑。

    要想設法回到水面,遊上河岸并非易事。

    這條狹窄的通道必定曲曲彎彎,而且最令人擔心的是,在他尋找出路的時候,很可能碰上另外一條歸巢的鳄魚。

     即使能夠平安無事地回到烏加貝河,登陸之前仍然可能遭到鳄魚的襲擊。

    但是除此而外再沒有别的選擇,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洞穴裡污濁的空氣,一個猛子紮進黑乎乎的、湧動着泥水的窟窿裡。

    他什麼也看不見,隻能靠腳和腿的感覺,在泥水中遊動。

     被鳄魚咬過的腿傷得很重,不過沒有傷着骨頭。

    肌肉和筋健也還沒傷到不能動彈的地步,隻不過疼痛難忍罷了。

     人猿泰山已經習慣了疼痛的折磨,發現兩條腿沒有因為那個水中惡魔的利齒而變成廢物,他也就不再管它了。

     那條地下通道先是向下傾斜,最後又向上延伸,與距離河岸隻幾尺遠的河床相通。

    人猿泰山時而在泥水中急匆匆爬行,時而在水深的地方飛快地遊泳,終于遊進烏加貝河。

    他剛在水面上探出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兩條巨大的鳄魚,正向他飛快地遊來。

    泰山以超人的力量,蓦地躍出水面,抓住附近一株大樹向河面垂下的樹枝。

    泰山逃得正是時候,他剛平平安安爬上那根樹枝,兩條狠毒的鳄魚已經張着血盆大口遊到他的腳下。

    泰山在這棵救命的大樹上休息了一會兒,極目遠眺,在彎彎曲曲的大河上搜索着,可是看不見俄國佬,也看不見他那條獨木舟。

     泰山包紮好傷口,便去追那條向大海漂流而去的獨木舟。

    他發現他已經到了烏加貝河這邊的河岸上了。

    不過,既然他跟蹤追擊的茄可夫在大河中心漂流,在河岸哪邊也就無所謂了。

     使他十分懊惱的是,腿上的傷比預想的更重,嚴重地影響了他走路的速度。

    在地上走的時候,即使忍着難捱的痛苦,也隻能比平時步行的速度稍稍快一點兒。

    至于在樹上攀援,不但速度快不了而且十分危險。

     那個老黑人——塔姆布紮老太太向他提供的那些情況使他心裡充滿了疑問和悲傷。

    老太太說到那孩子之死的時候,曾經補充說,盡管白人婦女當時十分痛苦,可是悄悄對她說,那死嬰不是她的兒子。

     泰山看不出珍妮為什麼非要否認她自己或者這個孩子的身份。

    他對這件事唯一的解釋是,跟他的兒子,以及瑞典人逃進林莽深處的那個白人婦女壓根兒就不是他的珍妮。

     他越想這樁事,就越發堅信兒子已經死了,而妻子呆在倫敦平安無事,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遭到了惡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