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頭目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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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也做不到。

     “和其他的人一起投到船艙底下,”一個嘶啞的聲音命令道,“要是他抗拒,用勃朗甯手槍對待。

    ” 手槍是用不着了。

    西門被包裹的方式已使他完全無力抵抗。

    無可奈何,他隻看見那些擡着他的人走了一百三十步,走近了大聲嚎叫的人群。

     “你們結束嚎叫了麼?”一個人冷笑着說,“大家走遠一點。

    瞧!輕機槍要掃射了。

    ” 人們爬上一道樓梯。

    西門被繩子拖着走。

    一隻粗魯的手搜索他的口袋,拿走了他的武器和文件。

    他感到被人再次擡起,從半空中扔下。

     這掉落并沒造成什麼損傷,因為他落在一堆俘虜中,他們擠在船艙底,在口中塞着東西的狀況下咒罵着。

     西門用手肘和膝蓋勉強在地闆上占有了一個位置。

    這時大概是早上九點鐘左右,從這時候起,時間對他已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衛他從那些争奪的人那裡獲得的位置,以免給舊有的占據者或新來的人搶去。

    那些被口中所塞物阻住的聲音在生氣地抱怨,或是呻吟、喘氣,他們精疲力竭。

    這真像地獄!那裡有垂死者和死屍,有法國人和英國人的喘息,有帶血的、粘糊糊的破爛衣服和屍體的臭味。

     在下午時分,也許是晚上,一陣巨大的聲音響起,像放煙花似的,接着很多人帶着造反的憤怒和激動大聲叫喊起來。

    突然間,一個比人群的嘈雜聲更強的尖銳聲發出了命令。

    頓時一片沉寂。

    接着一陣短促急迫的槍聲,然後是輕機槍可怕的哒哒響。

     這持續了至少兩三分鐘。

    嘈雜聲又響起,它持續到西門再也聽不見煙火的劈啪響和槍彈的爆裂聲。

    人們大概還在鬥争。

    在詛咒和痛苦的叫喊聲中,人們結束了那些受傷者的生命,一堆垂死的人被扔到坑裡。

    黃昏和黑夜過去了。

    西門自從和多洛雷在湖邊吃了一頓飯後一直沒有吃過東西,而且由于缺乏空氣,胸上壓着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嘴裡的填塞物搞得下巴生痛,那像密封的風雪帽般套着他的頭部的被單,這一切使他難以忍受。

    人們是否讓他在這裡死于饑餓,窒息,在這些腐爛和粘糊糊的人肉堆中,在死亡的含糊的呻吟聲中? 西門的眼睛雖然被逮住,但他感到了太陽升起。

    他的睡着的鄰人亂躜亂動,像酒桶底的粘糊糊的蟲子。

    接着,從上邊響起一個抱怨的聲音: “不方便尋找!……頭目得有女仆!像在爛泥裡逮住一條蟲那樣難……” 另一個聲音大聲說: “行啦!瞧!朝左看……就是他……我認出捆住他的腰身的那條繩子……忍耐一點,我把他鈎住……” 西門感到一件東西鈎住了他身上的繩子,這大概是篙杆上的鐵鈎。

    他被鈎住,拖起來,從死屍上面拖到坑外。

    人們把他的腿解開,并對他說: “趕快,站起來,演員!” 西門的眼睛一直被蒙着,雙臂被抓住拖到船骸外面。

    他們走過競技場,他感到了腳下踩的小石頭。

    他們登上通向另一條船骸甲闆的一道樓梯,在那裡停下來。

     就在那裡,人們拿走了那風雪帽似的被單和塞在他口裡的東西,于是西門看見了他所處的場地:這裡圍有一層層路障,由各種東西堆成:小船、木箱、包裹、石頭、沙壩。

    一條魚雷艇的骨架連接着一些生鐵管。

    在一艘潛水艇後面有一些連續不斷的戰壕。

     沿着路障,荷槍的看守在站崗。

    一群流浪者在離輕機槍約一百米遠的地方轉來轉去,大聲叫喊。

    圍障内平展着一片硫磺色的小石場地,很像那發瘋老婦放在她布袋裡的一樣。

    是否摻雜在這些石頭中的是一些金币?一些下了決心和武裝得很好的強盜是否已聯合起來占有了這寶貴的場地?相隔不遠處有一些小山岡豎立着,像熄滅的小火山口的圓截台。

     看守西門的人要他轉過頭去,把他捆在一根折斷的桅杆腳下,靠近一群被另外一些守衛用鎖鍊捆住的像牲畜一般的俘虜。

    另一邊是匪幫的參謀,他這時正在主持法庭。

     在一個圓圈的中央,有一個相當高的講台,旁邊是十來具屍體和一些垂死者,其中有的在可怕的抽搐中掙紮。

    講台上,一個人在坐着喝酒,更确切地說,是躺在一個似王座的座位裡。

    在他近旁,有一張矮凳和幾瓶香槟,還有滴着血的刀子。

    在他的兩旁有一群持槍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制服,上面有勳章和鑽石、寶石點綴着。

    他的頸上挂着綠色寶石項鍊。

    他的前額上戴着黃金和寶石的冠冕。

     當他停下喝酒時,他的面孔顯露出來。

    西門顫抖起來。

    根據他想起的他的朋友愛德華的身體特征的細節,他知道這人是維爾弗雷德-羅勒斯頓。

    在那些珠寶和項鍊中,有一個飾着珍珠的小肖像——巴克菲勒小姐擁有的小肖像和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