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經白圖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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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是上午11點鐘,我們已吃過午飯,都坐下來午憩,有的在走廊下邊,有的在“蒸汽屋”的客廳裡。

    “鋼鐵巨獸”正以每小時九~十公裡的速度行駛着。

    在棉田與糧田中間,一條平坦的大路伸展在它面前,路旁還有高大的樹木遮蔭。

    天空晴朗,但陽光灼烈——應該說,在這條路沿線上修建“市政”灌溉工程已刻不容緩。

    車前一陣微風,揚起白色的粉塵。

     然布粉塵已無足輕重了——當我們看到兩三英裡外,空氣中仿佛充滿了滾滾沙土時,——即使是一股強勁的西蒙風①也不會在利比克沙漠裡掀起更厚的沙霧。

     ①西蒙風,指非洲和阿拉伯等沙漠的幹熱風。

     “我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風很微弱嘛。

    ”邦克斯說道。

     “卡拉加尼會給我們解釋。

    ”莫羅上校回答。

     印度人便被叫來,他走上陽台一看大路,馬上就說: “是一支很大的商隊,正在往北走,而且,像我以前告訴過您的那樣,邦克斯先生,這很可能是支班加利人的商隊。

    ” “噢,卡拉加尼,”邦克斯說道,“你大概能在裡面找到幾個過去的同伴吧?” “有可能,先生,”印度人答道,“因為我在這些遊牧部落中生活過很長時間。

    ” “那你想離開我們去和他們會合嗎?”奧德上尉問他。

     “一點兒也不。

    ” 印度人沒有搞錯。

    半小時後,“鋼鐵巨獸”盡管強大,也被迫在一堵牛群形成的厚壁高牆前面停止了前進。

     但卻無需為這次耽擱而惋惜。

    因為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觀值得一看。

     隻見一支大軍,最少得由四、五千隻雄牛組成,堵住了南面的去路,前後綿延幾公裡。

    正如卡拉加尼剛才所述,這支牛群是屬于一個班加利人商隊的。

     邦克斯對我們說: “班加利人是印度斯坦真正的吉普賽人。

    他們與其說是‘部落’,不如說是個‘民族’,沒有固定住所,夏天睡帳篷,冬天睡草屋。

    他們是印度半島上的搬運工,一八五七年的叛亂中我看到他們也參加了。

    交戰各方通過一個心照不宣的協定,任由他們的車隊穿過暴動波及的各省。

    他們的确是全國的食品供養商,不但供應英國皇家軍隊,也支援本國的起義隊伍。

    如果一定要在印度撥給他們——這些流浪者一塊土地,那可能是拉布塔那,更可能是米沃爾王國。

    眼下,既然他們要從我們面前經過,親愛的莫克雷,我希望你能仔細觀察一下這些班加利人。

    ” 我們把火車謹慎地停靠在大路的一側。

    “鋼鐵巨獸”是無法抵禦這麼大一批利角動物的,在它們面前,即使是野獸也得退避三舍。

     依照邦克斯的囑咐,我注意地審視着這支長長的隊列;但首先,我得承認,“蒸氣屋”這一次可沒産生以往的轟動效應。

    早已習慣于引起普遍贊歎的“鋼鐵巨獸”幾乎吸引不了班加利人的注意,他們大概已養成了凡事不驚的習慣。

     這些波希米亞種族的男男女女們相貌極其出衆;——男人們高大健壯,面容清秀,鷹嘴鼻,卷發,古銅色皮膚,身着長款制服上裝,頭纏方巾,都配備有長矛、擋箭牌、圓盾和用交叉在胸前的帶子背着的長劍;女人們身材颀長勻稱,與男人一樣面帶以氏族為豪的驕傲神情,她們上身穿緊身馬甲,下身裹在寬大的裙擺裡,從頭到腳披着一件雅緻的呢織物,佩戴着或是金制,或是象牙,貝殼加工的耳環、項鍊、手镯和腳镯。

     在這些男女老幼身旁,數以千計的壯牛穩健地走着,沒有配鞍也沒裝籠頭,背上馱着兩隻口袋,裡面是小麥或其他谷物,脖子上的紅色木球随着它們的腳步而晃動,腦袋上的鈴铛也一路鳴響。

     這便是一個完整的部落,在被稱作“内克”的民選首領的指引下正出發經商,首領在任期内職權不限,由他一個人來指揮商隊、決定休息的時間以及安排宿營的。

     隊伍的最前面走着一頭大個兒公牛,步伐十分矯健,披着色澤絢麗的布匹,帶着一大串鈴铛和貝殼飾品。

    我問邦克斯是否知道這漂亮的動物在隊伍中擔當什麼職責。

     “卡拉加尼會很有把握地告訴我們,”工程師回答。

    “他跑哪兒去了?” 大家齊呼卡拉加尼,他卻不露面。

    四處一找,才發現他已不在“蒸汽屋”上了。

     “他大概去找某個老友叙舊了,”莫羅上校說道,“他肯定會在出發前回來的。

    ” 這解釋合乎情理。

    照此說,沒必要為印度人暫時的失蹤而擔心;然而,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好吧,”邦克斯說道,“如果我沒弄錯,這頭公牛在班加利人的旅隊裡應該是他們信奉的神抵化身。

    牛往哪裡走,隊伍便往哪裡行。

    牛停步不走,人也紮寨休息。

    但我想它一定是暗中服從着‘内克’的指令。

    總之,這些遊民的信仰集中體現在它的身上。

    ” 先頭隊伍過去了兩個小時後,我們才開始看到隊尾。

    我正在後衛隊裡找尋着卡拉加尼時,他突然出現了,旁邊走着一個不屬班加利種的印度人。

    無疑,這是一個暫時為商隊當雇工的本地人,卡拉加尼自己便做過多次。

    兩個人表情冷漠地交談着,嘴唇都幾乎不動。

    他們在講誰、在談論什麼?很可能是這個徒步旅行的部落剛剛經過的地帶吧,——在新向導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也要穿過的地帶。

     這個落在商隊最末的印度土民經過“蒸汽屋”時停下了一會。

    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這列以人造大象為車頭的火車,我覺得他倒是更為注意莫羅上校,但他沒和我們說話。

    然後,對卡拉加尼做了一個告别手勢,他追上隊伍,很快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雲藹裡。

     卡拉加尼走到我們身邊,沒等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