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費陀斯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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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個新出現的親戚講的話倒是符合事實的。

     “好吧。

    就算你是我們的外甥,那麼,你來找我們有何貴幹呢?莫非你的親人還少麼?單是嬸嬸姨姨就有一大堆!為什麼你不去找他們?” “我媽臨死的時候這樣交代的……” “要是我們不收留你呢?” “您看着辦吧,不過,我是決定第一個先投奔到您這兒的。

    ” “決定!他決定!……呸,你這個混賬東西!”母親喝道,她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沖到費陀斯面前,“你得先問問舅爹、舅媽怎樣決定……哼,他決定!給我滾出去,到女仆室去等着,讓我想想,該怎樣處置你!” 費陀斯出去後,母親在椅子上搖晃着身子,坐了好一陣,考慮着下一步怎麼辦。

     “不知該安頓他在哪兒睡覺,”她終于說道,“我想不出來!安頓在樓下,從前馬具匠斯捷潘住的屋子裡吧,那裡從去年秋天①起就沒生過爐子。

    嗯,你們領他到下人食堂去找瓦西麗莎吧。

    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夜裡在條凳上睡睡就行了。

    他有皮襖,可以當被子蓋,你們再拿一床舊毯子,一個舊枕頭給他。

    他該不抽煙吧,上帝保佑!讓他别想到抽煙!” ①俄國北部天氣冷得早,十月左右便需生爐子取暖。

     仆人們執行了這道命令。

     這一夜母親老放心不下。

    她接連幾次叫醒睡在她卧室門旁地闆上的值班丫環,差她到下人食堂去傳達命令,要瓦西麗莎絕對不許費陀斯抽煙。

     “喂,費陀斯怎麼樣?睡了嗎?”她問回來的丫環。

     “睡了,太太!” “沒抽煙嗎?” “瓦西麗莎說,他在台階上拍過煙鬥。

    ” “果然!‘抽煙鬥’!我是怎麼吩咐的?” 第二天早上,母親剛醒來就問道: “他起來了嗎?” “天沒亮他就到晾谷棚打麥去了。

     這個消息使母親的态度變得緩和了。

    “打麥去了——這就是說,他不想吃閑飯,”她腦子裡一閃。

    接着,她吩咐把樓下那個房間燒暖和,擺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凳子,讓費陀斯住在那裡。

    母親決定從主人席上撥一份食物給他。

     “要是他做人象個樣子,還要讓他和我們一塊兒吃飯呢!” 這一天費陀斯和别的勞役制農奴們一樣幹了一整天的活兒。

    他是個很出色的打谷人,他拿着鍊你走在最前頭,從容、均勻、平穩、準确、交叉地揮動鍊枷。

    天黑下來的時候,他被叫去見母親。

     “你怎麼想到去打麥子呢?”她親切地問他。

     “總不能閑坐着呀!我一路上都在幹活。

    走一天兩天,停下來問有沒有人家要雇人幹活兒的。

    放牲口、割草、收莊稼,有啥活兒幹啥活兒。

    在一個地方做個把禮拜的零工,主人家供我吃喝,給點面包我在路上吃,有時還給一個十戈比的銀角子,這樣我又可以空兩、三天,趕五十來俄裡的路。

    舅媽,我還能幹别的活兒:編樹皮鞋子,給小孩雕木頭玩具,打獵,打野味。

    ” “瞧你多能幹!好,在我們家住下吧!我吩咐他們給你把樓下那個房間燒暖和了。

    住在那裡,你會覺得又暖和又舒服。

    他們會從樓上給你送飯下去,以後我們也許能更親近一點。

    你可别累壞了自己。

    别老是幹活兒,也要歇口氣。

    我聽說,你會抽煙,是嗎?” “會抽,舅媽!不過您别擔心,買煙的錢我自己有!” 費陀斯伸手到衣袋裡掏出一把銅币和銀币。

     “偶爾抽抽煙倒沒關系,不過你可要留心,我的朋友,不要留下火種。

    好,去吧,基督保佑你!” 從此,費陀斯便和一條叫特列左爾卡的狗兒一塊住在樓下那個房間裡。

    不知怎麼一來,他很快就使這條狗同他混熟了。

    女仆們笑話他,說他同狗用一個盤子吃飯、喝湯,說他吻它的醜臉,教它用嘴叼東西,等等。

     “他那小房裡煙草味兒特濃——嗆得人喘不過氣來,連特列左爾卡都直打噴嚏,”她們說,“左一灘屎右一泡尿的——沒處下腳!” 他對居住條件倒不在意,隻是對飯食有些抱怨。

     “請你們告訴我舅媽,”他托付女仆們道,“多給我一點面包和菜湯就好了,我倒不是要吃好的。

    ” 說句公道話,他的要求受到重視。

     不久,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支獵槍和一些别的獵具,并且給母親打回來兩對黑松雞。

     “謝謝你,現在我們也有野味吃了!”母親向他道謝,“我們自己吃一點,你也同我們一塊兒吃一點。

    喂,來人啦!給廚子提一隻松雞去,叫他燒好了今天中飯吃,剩下的三隻送到地窖裡去……謝謝你,好朋友!” 我們孩子們對費陀斯很感興趣。

    我常常冒着受罰的危險,也不戴帽子,光穿一件短外衣,經過女仆室的台階,跑到他住的房間去,但是我很久都不敢走進去。

    我把門推開一條縫兒,朝裡面望幾眼,又往回跑。

    可是有一次他攔住了我。

     “你到我這兒來,為什麼光是瞧幾眼,不進去?别怕,我又不吃人。

    ” 我站在他面前,非常不好意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幹嗎站着?進去吧!”他邀請我。

    “看,我給你做了一匹什麼樣的快馬!你騎在這樣的馬上,跑一百裡,它也不會累出汗來!” 他讓我看一隻雕工粗糙的木馬,木馬的肚子下邊挖了一個四方的窟窿,身子兩邊裝了四根代替馬腿的雕花小木柱。

    随後,他叫喚特列左爾卡,和它耍起把戲來。

     “找!”他把一塊面包向屋角扔去,對狗喝道。

     特列左爾卡撒腿奔去,但是找到目的物後,它并不叼起來,隻是象釘住了似地站着,并且舉起一隻腿來。

     “它這是在‘踞地作勢’①,它能這樣一動不動,站兩個鐘頭。

    抓住,叼來!”他又吆喝道。

     ①獵戶用語,是獵犬在發現獵物時所作的姿勢。

     特列左爾卡抓住面包,叼來給費陀斯。

     “現在,把面包放到這兒!”費陀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