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喬大伯和他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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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小溪,它深深的哭泣聲和煩躁的歎息聲在我看來是在為我永遠離開了的土地悲傷。

    它對擋住了它去路的石頭永不停止地猛烈撞擊,與我自己在精神上同圍困我的奇特命運做鬥争相類似。

    白天,小溪歎息着向前流去,但是我忙于新的令人厭煩的各種事務,聽不到它的聲音。

    不過每當我長了翅膀的思緒飛回故鄉時,小溪的聲音便對着我的心低沉而悲傷地訴說。

    随着它的悲傷而又和諧的樂拍,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雖然空間很小,我還是在幾個小時之内把我的新居收拾得比我先前那個舒适多了。

    這所房子所處的位置很美,它的環境給了我很大的安慰。

    大自然會,而且我希望,永遠都會 “把神奇的力量注入我的心靈。

    ” 隻要我們對聖母有顆誠心,她也永遠會對她受難的孩子們報以真誠。

     那時候我對加拿大的愛是一種近乎于死囚對監牢的感情。

    死回想逃出牢房,惟一的希望隻能是通過墳墓的門。

     秋雨的季節已經來臨。

    在很短的幾天裡,寒冷的秋雨便沖去樹上華麗的紫紅色,把一片陰冷凄涼的荒野呈現在瑟瑟發抖的觀看者面前。

    但是盡管有雨有風,我的小屋卻從未免受喬大伯的妻子兒一女們的煩擾。

    他們的房子和我們所住的小屋近在咫尺,就在同一塊草地上,盡管我們的的确确已付過兩倍的錢了,他們似乎還把小屋當成他們的。

    她們是些五歲至十四歲的健壯女孩,但是非常粗魯,沒有教養,和一夥子熊差不多。

    她們一點禮貌也沒有就進入我家,那麼小的人卻要問上千個不相幹的問題。

    而每當我客氣地要求她們離開小屋時,她們會一字兒排在我門口的台階上,黑眼睛從亂糟糟從沒有梳過的頭發後面盯着我,觀察着我的活動。

    她們的來訪令人煩惱,因為我不得不痛苦地限制我的思想,而沉思向來是我喜歡的習慣。

    他們的來訪不是出于友愛,而僅僅出于一種無聊的好奇,夾雜着幸災樂禍之心,為我學不好加拿大的持家之道而高興。

     一個星期以來,我獨自一人,因為我的蘇格蘭女仆離開我去看她父親了。

    有些嬰兒的用品需要洗,在做了很好的準備之後,我決定用我并不娴熟的手洗它們。

    事實上,我一點也不知道怎麼去做這項非得自己幹的活。

    在幾分鐘的時伺裡,我把手腕上的肉皮都搓抖了,可并沒有把衣服洗幹淨。

     同往常一樣,門是開着的。

    即使是在冬天最冷的日子,為了讓更多的光線照進來,把煙霧放出去,也一樣開着,否則煙霧就像雲霧一樣包圍我們。

    我是那麼忙,根本沒有注意到我被一雙冷漠嚴肅的深色眼睛盯着。

    那是喬太太,她帶着輕蔑,笑着叫嚷; “好啊,我很高興看到你終于自己動手幹了。

    我希望你得和我一樣賣力地幹。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應該整天靜坐着,像一個貴婦人一樣,而我卻不能。

    你并不比我強啊!” “你啊,”我說,對她的出現有些生氣,“我坐着也好,工作也好,與你有何相幹?我從不幹涉你的事,如果你想整天躺在床上,我一點也不想麻煩自己去管你。

    ” “啊。

    我想你并沒有把我們當成同胞。

    你太驕傲、太自大了。

    我想你們英國人不像我們一樣有血肉之軀,你們不和你們的幫手同桌吃飯。

    我想,我們認為他們比你們強。

    ” “當然,”我說,“他們比我們更适合于你。

    他們沒受過教育,你也沒有。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但教育會使你對那些有長處的人稍示尊敬。

    但是,你稱為幫手的人都很順從,肯幫忙,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壞話。

    如果他們忘了他們的職責,我就會命令他們離開我家。

    ” “噢,我知道你會做什麼,”這位無禮的夫人說,“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你的幫手,你會叫我離開你的房子。

    但是,我是一個出身自由的美國人,我不會聽你的命令走開。

    别以為我來這裡是出于對你的好意”。

    不十我恨你們所有的人。

    我很高興看到你坐在洗衣桶邊,我還希望你跪在地上擦地闆。

    ” 這番話隻引來了我的一絲微笑,然而我的内心感到了傷害。

    我驚奇的是我從未做什麼得罪這女人的事,她卻如此怨恨我。

     傍晚的時候,她打發了她的兩個孩子來借“長熨鬥”——她對意大利熨鬥的稱呼。

    我正哄我的孩子入睡,坐在火爐邊的矮凳上。

    我指着架子上的熨鬥叫那個女孩去拿。

    她拿了過來,卻站在我旁邊,毫不在意地握着熨鬥,盯着剛剛在我腿上入睡的孩子。

     刹那時,重重地熨鬥從她松開的手上落了下來,砸到我的膝和腳上,看見離孩子的頭那麼近,我吓得喊出了聲。

     “我猜差點砸了孩子的頭,”阿曼達小姐說,沒有一點歉意,隻有極大的冷漠。

    阿蒙少爺大笑起來:“如果砸着了,曼迪,我想我們就夠受了。

    ”我被他們的無禮所激怒,告訴他們離開我家。

    我淚眼汪汪,因為我敢肯定,即使他們傷了孩子,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的懊悔。

     第二天,當我們站在門口的時候,我丈夫被看到的情景逗樂了。

    喬大伯在房前的草地上追趕搗蛋的阿蒙。

    喬上氣不接下氣,像蒸汽機一樣喘着粗氣。

    他的臉因為興奮和激動而變成了深紅色。

     “你這小無賴!”他叫道,差點因憤怒而窒息,“我要是抓住了你,會剝了你的皮。

    ” “你這老無賴,你要能抓到我,可以剝了我的皮。

    ”那早熟的孩子一面跳上高高的栅欄頂,一面握緊拳頭,以威脅的方式對他父親說 “這孩子越變越壞了,”喬大伯說着,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我們走來,汗珠從他的臉上往下淌,“該管管他了,否則,他會成為我的老爺的。

    ” “你早該開始了,”穆迪說,“看起來他倒像個可教的學生。

    ” “噢,至于說到這一點,罵人是有男子氣的,”那父親回答說,“我知道我也罵人,那麼老公雞會打鳴,小公雞也會的。

    我在乎的不是他的罵人,而是他不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