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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可以單獨過日子,獨立自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缺什麼。

    是什麼原因迫使她去挑起别人的家務重擔,去照料别人的孩子,去管别人的瑣事呢?通常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之所以要做這些事,不是出于愛情,出于對家庭的神聖的責任感,就是為了混碗飯吃。

    還有,她完全有權使喚的仆人紮哈爾和阿尼西娅哪裡去了呢?丈夫留給她的活信物小安德烈哪裡去了呢?她跟前夫生的兩個孩子又哪裡去了呢? 孩子們都有着落了。

    萬尼亞學校畢業後任了公職,瑪莎嫁給了一個管理官家房産的管理員,小安德烈被施托爾茨夫婦領去培養,并被認作是他們家的成員。

    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從未把小安德烈的命運同前夫兩個孩子的命運等同起來,混淆起來,雖然在心裡可能是完全無意識地把他們三人擺在相同的位置上,但她還是把小安德烈的教育、生活方式和未來的生活與萬尼亞、瑪莎的生活之間劃出了一道鴻溝。

     &ldquo那兩個孩子算什麼?像我一樣埋汰,&rdquo她滿不在意地說,&ldquo他們生來就是粗人。

    而這個呢,&rdquo她在提及小安德烈時,卻幾乎帶一種尊敬的口吻,如果不是膽怯地也是十分謹慎地撫愛着他,&ldquo這可是個小少爺!你看他長得多白多嫩,多水靈!小小的手腳,頭發則跟銀絲似的,跟他已故的爸爸一模一樣!&rdquo 因此她毫不反對地、甚至還有點高興地同意施托爾茨領養小安德烈的建議,因為她知道那裡才是他真正的去處,而不是在這個&ldquo黑暗的角落&rdquo裡,跟那些埋汰的侄兒侄女們在一起。

     奧勃洛莫夫死後,她痛不欲生,與紮哈爾和阿尼西娅在這所房子裡過了半年,踩出了一條通向亡夫墓地的小路,哭傷了眼睛,幾乎不吃不喝,隻靠茶水維持生命,常常整夜不合眼,已疲憊不堪了。

    她不向任何人訴苦,好像跟丈夫離别越久,她的心情越不能平靜,越悲傷,她跟誰也不來往,甚至也疏遠了阿尼西娅。

    誰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ldquo你們的女主人還在哭她的丈夫!&rdquo市場上的小鋪老闆對來買東西的廚娘說。

     &ldquo仍在為丈夫傷心!&rdquo墓地教堂的領班指着她對烤聖餅的女人說。

    這位悲痛欲絕的寡婦每星期都到教堂裡去祈禱和哭泣。

     &ldquo她還是那麼悲痛!&rdquo她哥哥家裡人也說。

     有一天,他哥哥一家,帶着孩子們,甚至還有塔蘭季耶夫,借口吊唁,突然來到她的家。

    他們說了一大套庸俗的安慰話,勸她&ldquo不要損傷了身體,要為孩子們保重自己&rdquo等等。

    所有這些話都是他們在五年前她前夫去世時對她說過的,那時候這些話起過一定作用,而現在卻不知為什麼使她感到煩惱和厭惡。

     當他們談到别的事,告訴她現在他們又可以住在一起了時,她倒覺得輕松得多。

    他們說,&ldquo在自己人中間痛苦的日子好熬一些&rdquo,還說這對他們也很好,因為再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善于操持家務了。

     她要求給她一點時間考慮。

    後又過了大概兩個月的傷心日子,最後終于同意他們住在一起。

    這時施托爾茨已經把小安德烈領走了,已剩下她孤身一人。

     瞧,她穿着深色衣服,脖子上圍一條黑色毛料圍巾,像影子一樣,從房間走到廚房裡,像從前一樣,開關食櫥,縫補衣服,熨燙花邊,但是動作緩慢了,已沒了活力,說話聲音很小,像是懶得說話;她的眼睛也不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地從一件東西轉到另一件東西上,而是帶一種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