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關燈
小
中
大
走吧！&rdquo
他抓住奧勃洛莫夫的袖子，把他拖到門口。
&ldquo你幹嗎要帶我走呢？到哪裡去呢？&rdquo奧勃洛莫夫一面撐着一面問。
&ldquo離開這個坑，離開這個泥淖，到有陽光的地方去，到廣闊的空間去，那裡才是健康的、正常的生活！&rdquo施托爾茨嚴厲地幾乎是命令地堅持說，&ldquo你待的是什麼地方？你都變成什麼了？你就清醒清醒吧！難道這就是你給自己安排的生活：像田鼠一樣躲在洞裡睡大覺？你回想一下過去的一切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提了，别去攪動過去了，已不可挽回了！&rdquo奧勃洛莫夫說，從他臉上可以看出他在理智和意志上是充分自覺的，&ldquo你想把我怎麼樣呢？我已經永遠離開了你要帶我去的那個世界了，你已不能把已經裂開的兩半重新焊接在一塊了，我的弱點已使我同這個坑長在一起了。
你要把我分開，我就會死去的。
&rdquo &ldquo你就回頭看看吧，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rdquo &ldquo我知道，我有感覺&hellip&hellip唉，安德烈，我一切都能感覺到，一切都明白，我早就羞于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可是我卻不能跟你走你的路，就算我有這願望&hellip&hellip也許，上一次還有可能&hellip&hellip而現在&hellip&hellip（他低下了頭沉默了片刻）現在晚了&hellip&hellip你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配有你的友誼&mdash&mdash上帝看得見，卻不配你的奔忙。
&rdquo &ldquo不，伊裡亞，你好像有話要說，但沒有說出來。
我無論如何要把你帶走，正因為我有懷疑，所以我要把你帶走&hellip&hellip你聽我的，&rdquo他說，&ldquo你穿上衣服，到我那裡去，在我那兒待一個晚上，我有許多許多的話要告訴你，你不知道，我們那兒現在什麼東西鬧得沸沸揚揚嗎？沒有聽說吧&hellip&hellip&rdquo 奧勃洛莫夫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ldquo我忘了，你不跟人來往。
走吧，我一切都告訴你&hellip&hellip你知道誰就在大門外馬車裡等着嗎&hellip&hellip我就去叫進來！&rdquo &ldquo奧麗加！&rdquo奧勃洛莫夫忽然吃驚地叫了一聲，連臉色都變了，&ldquo看在上帝分上，可别讓她到這兒來，你快走吧！再見，再見，看在上帝的分上！&rdquo 他幾乎要把施托爾茨推出去，但後者不肯走。
&ldquo沒有你，我不能回去見她，我答應過她，你聽見沒有，伊裡亞？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隻能拖延，但不能把我趕走&hellip&hellip明天，後天，我們總是要見面的！&rdquo 奧勃洛莫夫不說話了，低下頭，不敢看施托爾茨。
&ldquo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呢？奧麗加會問我的。
&rdquo &ldquo唉呀，安德烈！&rdquo奧勃洛莫夫抱住他，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柔聲地懇求道，&ldquo你們就别管我了&hellip&hellip把我全忘掉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永遠不要我管了？&rdquo施托爾茨一邊驚訝地問，一邊從他的懷抱中掙開，并直視着他的臉。
&ldquo是的。
&rdquo奧勃洛莫夫小聲地說。
施托爾茨後退了一步。
&ldquo這是你嗎，伊裡亞？&rdquo他責備道，&ldquo你為了她，為了這個女人，要把我推開&hellip&hellip我的天哪！&rdquo他幾乎叫了起來，像受了突如其來的傷害似的，&ldquo那小男孩，我剛才看見了&hellip&hellip伊裡亞·伊裡奇！快離開這兒吧，我們走，趕快走！你怎麼竟落到這種地步呢！這個女人&hellip&hellip她算是你的什麼人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妻子！&rdquo奧勃洛莫夫平靜地說。
施托爾茨愣住了。
&ldquo這個小男孩&mdash&mdash是我的兒子！他的名字叫安德烈，是用來紀念你的！&rdquo奧勃洛莫夫一下子把話說完後，舒了一口氣，因為他自己說出了隐諱的事情，卸下了包袱。
現在是施托爾茨的臉色變了。
他用驚奇的幾乎是無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四周，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了&ldquo一道深淵，一堵高牆&rdquo，奧勃洛莫夫好像不存在了，好像從他眼前消失了，蹤影全無了。
他頓時感到刺心的疼痛，就像一個人懷着激動的心情去看望久别的朋友，卻發現此人早已不在人世時的感受一樣。
&ldquo完了！&rdquo他機械地小聲地說，&ldquo我怎樣對奧麗加說呢？&rdquo 奧勃洛莫夫聽見了後一句話，想說點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他向安德烈伸出雙手，他們默默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就像人們在戰鬥前臨死前擁抱那樣。
這一擁抱壓住了他們想要說的話、眼淚和感情&hellip&hellip &ldquo你不要忘了我的小安德烈！&rdquo這是奧勃洛莫夫的最後一句話，聲音被壓得幾乎聽不見。
安德烈默默地慢慢地從房裡出來，心事重重地緩步經過院子，坐上了馬車。
奧勃洛莫夫則坐到長沙發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雙手捂住了臉。
&ldquo不會，我不會忘記你的安德烈。
&rdquo施托爾茨經過院子時憂傷地想道，&ldquo你完了，伊裡亞！現在也無須再對你說什麼&mdash&mdash你的奧勃洛莫夫田莊再不是荒涼之地了，該是陽光照到那裡的時候了&mdash&mdash一類的話了！我也不想告訴你，那裡四年之後就将是鐵路的一個站，你的農民将去修築路基，以後你的糧食就從鐵路運往碼頭了&hellip&hellip那裡&hellip&hellip還要辦學、識字&hellip&hellip再往後&hellip&hellip算了，不說了，新的幸福的曙光會把你吓壞，會刺痛你那不習慣光明的眼睛。
不過，我要把你的小安德烈領到你沒能去的地方去&hellip&hellip并和他一起去實現我們年輕時代的夢想。
&rdquo他最後一次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小房子的窗戶，&ldquo再見了，老朽的奧勃洛莫夫田莊！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rdquo &ldquo那邊怎麼樣？&rdquo奧麗加問道，她的心跳得很厲害。
&ldquo沒有什麼！&rdquo安德烈幹巴巴地不連貫地說。
&ldquo他活着，健康？&rdquo &ldquo是的。
&rdquo安德烈不大樂意地答道。
&ldquo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為什麼不叫我到那邊去，也沒有把他帶來呢？讓我去看看！&rdquo &ldquo不行！&rdquo &ldquo那邊出什麼事啦？&rdquo奧麗加吃驚地問道，&ldquo難道出現了&lsquo深淵&rsquo？你能不能告訴我？&rdquo 他沒有吭聲。
&ldquo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rdquo &ldquo奧勃洛莫夫性格！&rdquo安德烈憂郁地答道。
對奧麗加後來提出的一切盤問，直至回到家裡，他都愁悶地不予回答。
&ldquo你幹嗎要帶我走呢？到哪裡去呢？&rdquo奧勃洛莫夫一面撐着一面問。
&ldquo離開這個坑，離開這個泥淖，到有陽光的地方去，到廣闊的空間去，那裡才是健康的、正常的生活！&rdquo施托爾茨嚴厲地幾乎是命令地堅持說，&ldquo你待的是什麼地方？你都變成什麼了？你就清醒清醒吧！難道這就是你給自己安排的生活：像田鼠一樣躲在洞裡睡大覺？你回想一下過去的一切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提了，别去攪動過去了，已不可挽回了！&rdquo奧勃洛莫夫說，從他臉上可以看出他在理智和意志上是充分自覺的，&ldquo你想把我怎麼樣呢？我已經永遠離開了你要帶我去的那個世界了，你已不能把已經裂開的兩半重新焊接在一塊了，我的弱點已使我同這個坑長在一起了。
你要把我分開，我就會死去的。
&rdquo &ldquo你就回頭看看吧，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rdquo &ldquo我知道，我有感覺&hellip&hellip唉，安德烈，我一切都能感覺到，一切都明白，我早就羞于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可是我卻不能跟你走你的路，就算我有這願望&hellip&hellip也許，上一次還有可能&hellip&hellip而現在&hellip&hellip（他低下了頭沉默了片刻）現在晚了&hellip&hellip你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配有你的友誼&mdash&mdash上帝看得見，卻不配你的奔忙。
&rdquo &ldquo不，伊裡亞，你好像有話要說，但沒有說出來。
我無論如何要把你帶走，正因為我有懷疑，所以我要把你帶走&hellip&hellip你聽我的，&rdquo他說，&ldquo你穿上衣服，到我那裡去，在我那兒待一個晚上，我有許多許多的話要告訴你，你不知道，我們那兒現在什麼東西鬧得沸沸揚揚嗎？沒有聽說吧&hellip&hellip&rdquo 奧勃洛莫夫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ldquo我忘了，你不跟人來往。
走吧，我一切都告訴你&hellip&hellip你知道誰就在大門外馬車裡等着嗎&hellip&hellip我就去叫進來！&rdquo &ldquo奧麗加！&rdquo奧勃洛莫夫忽然吃驚地叫了一聲，連臉色都變了，&ldquo看在上帝分上，可别讓她到這兒來，你快走吧！再見，再見，看在上帝的分上！&rdquo 他幾乎要把施托爾茨推出去，但後者不肯走。
&ldquo沒有你，我不能回去見她，我答應過她，你聽見沒有，伊裡亞？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隻能拖延，但不能把我趕走&hellip&hellip明天，後天，我們總是要見面的！&rdquo 奧勃洛莫夫不說話了，低下頭，不敢看施托爾茨。
&ldquo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呢？奧麗加會問我的。
&rdquo &ldquo唉呀，安德烈！&rdquo奧勃洛莫夫抱住他，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柔聲地懇求道，&ldquo你們就别管我了&hellip&hellip把我全忘掉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永遠不要我管了？&rdquo施托爾茨一邊驚訝地問，一邊從他的懷抱中掙開，并直視着他的臉。
&ldquo是的。
&rdquo奧勃洛莫夫小聲地說。
施托爾茨後退了一步。
&ldquo這是你嗎，伊裡亞？&rdquo他責備道，&ldquo你為了她，為了這個女人，要把我推開&hellip&hellip我的天哪！&rdquo他幾乎叫了起來，像受了突如其來的傷害似的，&ldquo那小男孩，我剛才看見了&hellip&hellip伊裡亞·伊裡奇！快離開這兒吧，我們走，趕快走！你怎麼竟落到這種地步呢！這個女人&hellip&hellip她算是你的什麼人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妻子！&rdquo奧勃洛莫夫平靜地說。
施托爾茨愣住了。
&ldquo這個小男孩&mdash&mdash是我的兒子！他的名字叫安德烈，是用來紀念你的！&rdquo奧勃洛莫夫一下子把話說完後，舒了一口氣，因為他自己說出了隐諱的事情，卸下了包袱。
現在是施托爾茨的臉色變了。
他用驚奇的幾乎是無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四周，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了&ldquo一道深淵，一堵高牆&rdquo，奧勃洛莫夫好像不存在了，好像從他眼前消失了，蹤影全無了。
他頓時感到刺心的疼痛，就像一個人懷着激動的心情去看望久别的朋友，卻發現此人早已不在人世時的感受一樣。
&ldquo完了！&rdquo他機械地小聲地說，&ldquo我怎樣對奧麗加說呢？&rdquo 奧勃洛莫夫聽見了後一句話，想說點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他向安德烈伸出雙手，他們默默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就像人們在戰鬥前臨死前擁抱那樣。
這一擁抱壓住了他們想要說的話、眼淚和感情&hellip&hellip &ldquo你不要忘了我的小安德烈！&rdquo這是奧勃洛莫夫的最後一句話，聲音被壓得幾乎聽不見。
安德烈默默地慢慢地從房裡出來，心事重重地緩步經過院子，坐上了馬車。
奧勃洛莫夫則坐到長沙發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雙手捂住了臉。
&ldquo不會，我不會忘記你的安德烈。
&rdquo施托爾茨經過院子時憂傷地想道，&ldquo你完了，伊裡亞！現在也無須再對你說什麼&mdash&mdash你的奧勃洛莫夫田莊再不是荒涼之地了，該是陽光照到那裡的時候了&mdash&mdash一類的話了！我也不想告訴你，那裡四年之後就将是鐵路的一個站，你的農民将去修築路基，以後你的糧食就從鐵路運往碼頭了&hellip&hellip那裡&hellip&hellip還要辦學、識字&hellip&hellip再往後&hellip&hellip算了，不說了，新的幸福的曙光會把你吓壞，會刺痛你那不習慣光明的眼睛。
不過，我要把你的小安德烈領到你沒能去的地方去&hellip&hellip并和他一起去實現我們年輕時代的夢想。
&rdquo他最後一次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小房子的窗戶，&ldquo再見了，老朽的奧勃洛莫夫田莊！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rdquo &ldquo那邊怎麼樣？&rdquo奧麗加問道，她的心跳得很厲害。
&ldquo沒有什麼！&rdquo安德烈幹巴巴地不連貫地說。
&ldquo他活着，健康？&rdquo &ldquo是的。
&rdquo安德烈不大樂意地答道。
&ldquo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為什麼不叫我到那邊去，也沒有把他帶來呢？讓我去看看！&rdquo &ldquo不行！&rdquo &ldquo那邊出什麼事啦？&rdquo奧麗加吃驚地問道，&ldquo難道出現了&lsquo深淵&rsquo？你能不能告訴我？&rdquo 他沒有吭聲。
&ldquo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rdquo &ldquo奧勃洛莫夫性格！&rdquo安德烈憂郁地答道。
對奧麗加後來提出的一切盤問，直至回到家裡，他都愁悶地不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