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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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ot伊裡奇扶着萬尼亞的肩膀正在小路上慢慢地走着。
萬尼亞已差不多是個青年了，穿着中學生的制服。
他勉強地控制着自己精神飽滿的快捷步子，做到同伊裡亞·伊裡奇的步調一緻。
奧勃洛莫夫有一條腿行動不方便&mdash&mdash這是中風的後遺症。
&ldquo好了，萬尼亞，我們回房去吧！&rdquo他說。
他們走到門口，迎面碰見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
&ldquo這麼早，你們往哪兒走？&rdquo她問道，不讓他們進屋。
&ldquo怎麼還早？我們都來回走了二十趟了。
從這裡到圍牆有五十俄丈，就是說，我們走了兩俄裡了。
&rdquo &ldquo你們走了幾趟？&rdquo她問萬尼亞。
萬尼亞感到不好說話。
&ldquo你看着我，别撒謊！&rdquo她直視着兒子，威脅地說，&ldquo我馬上就看得出來，你記住，星期三我不會讓你去串門！&rdquo &ldquo媽媽，我們真的走了&hellip&hellip十二趟。
&rdquo &ldquo你呀，真滑頭！&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你老在揪刺槐葉子，我可每一趟都數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行，你們再走一走！我的魚湯還沒有燒好呢！&rdquo女主人作出決定，砰的一聲，在他們面前把門關上了。
于是不管願意不願意，奧勃洛莫夫隻好又數了八趟，然後才回到屋裡。
在一張大圓桌上，魚湯正冒着熱氣。
奧勃洛莫夫單獨坐在沙發上，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挨着他坐在右邊一張椅子上；左邊，在一張帶有活門的童椅上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子。
小孩過去是十三歲的瑪莎，然後是萬尼亞。
這天阿列克謝耶夫也在，他坐在奧勃洛莫夫的對面。
&ldquo請等一等，我再給您添點棘鲈魚。
今天碰上了這麼肥的魚！&rdquo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說，直往奧勃洛莫夫的盤子裡撥棘鲈魚。
&ldquo就着魚吃餡餅才棒呢！&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忘了，真忘了！昨天我還想着，我的記性好像不行了！&rdquo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耍滑地說，&ldquo還有您，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也别見怪，我忘了給您的肉餅加點白菜。
&rdquo她向阿列克謝耶夫補充說。
她又一次耍了滑頭。
&ldquo沒關系，我照樣可以吃。
&rdquo阿列克謝耶夫說。
&ldquo真的，怎麼沒給他做火腿燒豌豆或煎牛排呢？他喜歡吃&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我親自去看了，伊裡亞·伊裡奇，沒有好的牛肉！不過我已經吩咐要給您做櫻桃糖漿羹，我知道您喜歡吃。
&rdquo她對着阿列克謝耶夫補充說。
果子羹對伊裡亞·伊裡奇沒有壞處，因此對什麼都同意的阿列克謝耶夫也應該喜歡吃果子羹。
午飯後，不論是誰，不論什麼事情都不能阻止奧勃洛莫夫躺下。
他一般就躺在那張長沙發上，不過隻躺一小時。
為了不讓他睡着，女主人就在沙發上斟咖啡，孩子們在地毯上玩耍。
伊裡亞·伊裡奇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參加。
&ldquo别逗安德留沙了，他就要哭了。
&rdquo他看見萬尼亞在逗小孩玩，便責備地說。
&ldquo瑪莎，你瞧，安德留沙要磕在椅子上了！&rdquo他看見孩子正往椅子下面爬，便關心地警告說。
于是瑪莎就過去拉&ldquo弟弟&rdquo。
她管他叫&ldquo弟弟&rdquo。
大家沉默了片刻。
女主人到廚房裡去看咖啡煮好了沒有。
孩子們也安靜下來了。
房間裡響起了鼾睡聲，起初很輕，像是裝了減音器似的，後來聲音更大些。
當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進來時，那種像驿站茅屋裡的鼾聲使她大為震驚。
她向阿列克謝耶夫表示責備地搖搖頭。
&ldquo我叫醒過他，可是他不聽！&rdquo阿列克謝耶夫為自己辯解說。
她立即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把安德留沙從地上抱起來，放在長沙發上奧勃洛莫夫的身邊。
小孩爬到他身上，靠近他的臉，并抓他的鼻子。
&ldquo啊！幹嗎？這是誰？&rdquo醒來的伊裡亞·伊裡奇不安地說。
&ldquo你睡着了，安德留沙爬過去把您弄醒了。
&rdquo女主人柔聲地說。
&ldquo我什麼時候睡着了？&rdquo奧勃洛莫夫辯解說，把安德留沙抱在懷裡。
&ldquo難道我沒有聽見他向我爬過來嗎？我全都聽見了。
咳，這小淘氣，抓我的鼻子，看我不收拾你，你等着，你等着吧！&rdquo他說，撫愛着孩子，跟他親熱，然後把他放在地闆上，大聲地歎一口氣，整個房間都聽得見。
&ldquo你給我講點什麼吧，伊萬·阿列克謝維奇！&rdquo他說。
&ldquo都說過了，伊裡亞·伊裡奇，沒有什麼可說了。
&rdquo他回答道。
&ldquo怎麼會沒有什麼說呢？你交際很廣，難道沒有點新聞嗎？我想，你看書吧？&rdquo &ldquo是的，有時看看書，或者是别人朗讀，談話，我在一邊聽。
昨天在阿列克謝·斯皮裡多内奇家，他的兒子，一個大學生就朗讀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朗讀了什麼？&rdquo &ldquo說的是英國人的事。
他們把槍支和火藥運給了什麼人。
阿列克謝·斯皮裡多内奇說，要打仗了。
&rdquo &ldquo他們把武器運給誰？&rdquo &ldquo運到西班牙或者印度&mdash&mdash我記不清了，隻是公使很不滿意。
&rdquo &ldquo哪國公使？&rdquo奧勃洛莫夫問。
&ldquo這我也忘了！&rdquo阿列克謝耶夫說，仰起鼻子望着天花闆，想盡力回想起來。
&ldquo跟誰打仗呢？&rdquo &ldquo好像是跟土耳其總督。
&rdquo &ldquo還有什麼政治新聞嗎？&rdquo奧勃洛莫夫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ldquo有人撰文說，地球越來越變冷了，将來總有一天會整個凍結了。
&rdquo &ldquo唉呀，難道這也是政治嗎？&rdquo奧勃洛莫夫說。
阿列克謝耶夫慌張起來。
&ldquo那位大學生德米特裡·阿列克謝依奇起初提到了政治，&rdquo他辯解說，&ldquo然後就不斷地讀下去，沒有說政治新聞何時結束。
我知道，後來他是在談文學了。
&rdquo &ldquo關于文學他又讀了些什麼呢？&rdquo奧勃洛莫夫問。
&ldquo他朗讀說，最優秀的作家是德米特裡耶夫、卡拉姆津、巴丘什科夫和茹科夫斯基&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麼普希金呢？&rdquo &ldquo那裡沒有說到普希金。
我自己也曾想，為什麼沒有普希金，其實，他才是添才！&rdquo阿列克謝耶夫把天說成添。
接下來沉默了一陣。
女主人拿起了活計，又開始一針一針地縫起來，不時地看看伊裡亞·伊裡奇和阿列克謝耶夫，以其銳敏的耳朵仔
萬尼亞已差不多是個青年了，穿着中學生的制服。
他勉強地控制着自己精神飽滿的快捷步子，做到同伊裡亞·伊裡奇的步調一緻。
奧勃洛莫夫有一條腿行動不方便&mdash&mdash這是中風的後遺症。
&ldquo好了，萬尼亞，我們回房去吧！&rdquo他說。
他們走到門口，迎面碰見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
&ldquo這麼早，你們往哪兒走？&rdquo她問道，不讓他們進屋。
&ldquo怎麼還早？我們都來回走了二十趟了。
從這裡到圍牆有五十俄丈，就是說，我們走了兩俄裡了。
&rdquo &ldquo你們走了幾趟？&rdquo她問萬尼亞。
萬尼亞感到不好說話。
&ldquo你看着我，别撒謊！&rdquo她直視着兒子，威脅地說，&ldquo我馬上就看得出來，你記住，星期三我不會讓你去串門！&rdquo &ldquo媽媽，我們真的走了&hellip&hellip十二趟。
&rdquo &ldquo你呀，真滑頭！&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你老在揪刺槐葉子，我可每一趟都數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行，你們再走一走！我的魚湯還沒有燒好呢！&rdquo女主人作出決定，砰的一聲，在他們面前把門關上了。
于是不管願意不願意，奧勃洛莫夫隻好又數了八趟，然後才回到屋裡。
在一張大圓桌上，魚湯正冒着熱氣。
奧勃洛莫夫單獨坐在沙發上，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挨着他坐在右邊一張椅子上；左邊，在一張帶有活門的童椅上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子。
小孩過去是十三歲的瑪莎，然後是萬尼亞。
這天阿列克謝耶夫也在，他坐在奧勃洛莫夫的對面。
&ldquo請等一等，我再給您添點棘鲈魚。
今天碰上了這麼肥的魚！&rdquo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說，直往奧勃洛莫夫的盤子裡撥棘鲈魚。
&ldquo就着魚吃餡餅才棒呢！&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忘了，真忘了！昨天我還想着，我的記性好像不行了！&rdquo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耍滑地說，&ldquo還有您，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也别見怪，我忘了給您的肉餅加點白菜。
&rdquo她向阿列克謝耶夫補充說。
她又一次耍了滑頭。
&ldquo沒關系，我照樣可以吃。
&rdquo阿列克謝耶夫說。
&ldquo真的，怎麼沒給他做火腿燒豌豆或煎牛排呢？他喜歡吃&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我親自去看了，伊裡亞·伊裡奇，沒有好的牛肉！不過我已經吩咐要給您做櫻桃糖漿羹，我知道您喜歡吃。
&rdquo她對着阿列克謝耶夫補充說。
果子羹對伊裡亞·伊裡奇沒有壞處，因此對什麼都同意的阿列克謝耶夫也應該喜歡吃果子羹。
午飯後，不論是誰，不論什麼事情都不能阻止奧勃洛莫夫躺下。
他一般就躺在那張長沙發上，不過隻躺一小時。
為了不讓他睡着，女主人就在沙發上斟咖啡，孩子們在地毯上玩耍。
伊裡亞·伊裡奇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參加。
&ldquo别逗安德留沙了，他就要哭了。
&rdquo他看見萬尼亞在逗小孩玩，便責備地說。
&ldquo瑪莎，你瞧，安德留沙要磕在椅子上了！&rdquo他看見孩子正往椅子下面爬，便關心地警告說。
于是瑪莎就過去拉&ldquo弟弟&rdquo。
她管他叫&ldquo弟弟&rdquo。
大家沉默了片刻。
女主人到廚房裡去看咖啡煮好了沒有。
孩子們也安靜下來了。
房間裡響起了鼾睡聲，起初很輕，像是裝了減音器似的，後來聲音更大些。
當阿加菲娅·馬特維耶夫娜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進來時，那種像驿站茅屋裡的鼾聲使她大為震驚。
她向阿列克謝耶夫表示責備地搖搖頭。
&ldquo我叫醒過他，可是他不聽！&rdquo阿列克謝耶夫為自己辯解說。
她立即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把安德留沙從地上抱起來，放在長沙發上奧勃洛莫夫的身邊。
小孩爬到他身上，靠近他的臉，并抓他的鼻子。
&ldquo啊！幹嗎？這是誰？&rdquo醒來的伊裡亞·伊裡奇不安地說。
&ldquo你睡着了，安德留沙爬過去把您弄醒了。
&rdquo女主人柔聲地說。
&ldquo我什麼時候睡着了？&rdquo奧勃洛莫夫辯解說，把安德留沙抱在懷裡。
&ldquo難道我沒有聽見他向我爬過來嗎？我全都聽見了。
咳，這小淘氣，抓我的鼻子，看我不收拾你，你等着，你等着吧！&rdquo他說，撫愛着孩子，跟他親熱，然後把他放在地闆上，大聲地歎一口氣，整個房間都聽得見。
&ldquo你給我講點什麼吧，伊萬·阿列克謝維奇！&rdquo他說。
&ldquo都說過了，伊裡亞·伊裡奇，沒有什麼可說了。
&rdquo他回答道。
&ldquo怎麼會沒有什麼說呢？你交際很廣，難道沒有點新聞嗎？我想，你看書吧？&rdquo &ldquo是的，有時看看書，或者是别人朗讀，談話，我在一邊聽。
昨天在阿列克謝·斯皮裡多内奇家，他的兒子，一個大學生就朗讀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朗讀了什麼？&rdquo &ldquo說的是英國人的事。
他們把槍支和火藥運給了什麼人。
阿列克謝·斯皮裡多内奇說，要打仗了。
&rdquo &ldquo他們把武器運給誰？&rdquo &ldquo運到西班牙或者印度&mdash&mdash我記不清了，隻是公使很不滿意。
&rdquo &ldquo哪國公使？&rdquo奧勃洛莫夫問。
&ldquo這我也忘了！&rdquo阿列克謝耶夫說，仰起鼻子望着天花闆，想盡力回想起來。
&ldquo跟誰打仗呢？&rdquo &ldquo好像是跟土耳其總督。
&rdquo &ldquo還有什麼政治新聞嗎？&rdquo奧勃洛莫夫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ldquo有人撰文說，地球越來越變冷了，将來總有一天會整個凍結了。
&rdquo &ldquo唉呀，難道這也是政治嗎？&rdquo奧勃洛莫夫說。
阿列克謝耶夫慌張起來。
&ldquo那位大學生德米特裡·阿列克謝依奇起初提到了政治，&rdquo他辯解說，&ldquo然後就不斷地讀下去，沒有說政治新聞何時結束。
我知道，後來他是在談文學了。
&rdquo &ldquo關于文學他又讀了些什麼呢？&rdquo奧勃洛莫夫問。
&ldquo他朗讀說，最優秀的作家是德米特裡耶夫、卡拉姆津、巴丘什科夫和茹科夫斯基&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麼普希金呢？&rdquo &ldquo那裡沒有說到普希金。
我自己也曾想，為什麼沒有普希金，其實，他才是添才！&rdquo阿列克謝耶夫把天說成添。
接下來沉默了一陣。
女主人拿起了活計，又開始一針一針地縫起來，不時地看看伊裡亞·伊裡奇和阿列克謝耶夫，以其銳敏的耳朵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