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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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人家已經注意我了&hellip&hellip唉，我的天哪！應該想點什麼法子&hellip&hellip&rdquo
他已經不知道舞台上在演什麼了，出場的又是哪些騎士和女人。
樂隊在轟鳴，他卻聽不見。
他環視四周，數了數劇院裡的熟人，這裡、那裡，到處都有；他們都在問：&ldquo那位坐在奧麗加包廂裡的先生是誰&hellip&hellip&rdquo&ldquo是某某奧勃洛莫夫！&rdquo人人都這麼說。
&ldquo是的，我是&lsquo某某！&rsquo&rdquo他想，心裡既怯懦又沮喪，&ldquo他們都知道我，因為我是施托爾茨的朋友。
為什麼我要到奧麗加那裡去？&lsquo天知道！&rsquo&hellip&hellip你看那邊，那些花花公子先是瞧瞧我，然後再朝奧麗加的包廂看！&rdquo 他看了一下包廂，發現奧麗加的望遠鏡正對着他。
&ldquo唉，我的天哪！&rdquo他想道，&ldquo她一直盯着我呢！她在我身上發現了什麼？寶貝一個！瞧，她好像在點頭，指着台上&hellip&hellip花花公子們好像在笑，在看着我&hellip&hellip天哪！天哪！&rdquo 他又激動地發狠地搔後腦勺，又把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
她邀請幾位花花公子看完戲後去喝茶，答應重唱戲裡唱過的那支抒情曲子，并叫他也去。
&ldquo不，我今天不去了，&rdquo他想，&ldquo得快點把事情辦完，然後&hellip&hellip鄉下的代理人怎麼還不回信呢？否則我早就可以走了&hellip&hellip動身前就與奧麗加訂婚&hellip&hellip啊，她一直望着我，真糟糕！&rdquo 他沒有把戲看完就回家了。
前面的那些印象也慢慢淡忘，他同奧麗加單獨會面時又像從前那樣，因為幸福時而感到全身顫動，或者忍受着狂喜的眼淚和大家一起聽她唱歌。
回到家裡後，則無須奧麗加的同意，便往沙發上一躺。
不過也不是像死木頭那樣，躺下就睡覺，而是在想奧麗加，腦子裡浮現着幸福的幻景，激動地展望着未來甯靜的家庭生活；在未來的生活中奧麗加大放異彩，她周圍的一切都熠熠生輝。
在展望未來的同時，他還有意無意地時而看看那扇半開着的門和房東太太晃來晃去的胳膊肘。
有一天，庭院内外都十分甯靜，既沒有馬車的辘辘聲，也沒有開門和關門的砰砰聲，隻有前廳那座鐘滴答滴答有節奏地響着和幾隻金絲雀在歌唱，給這種甯靜氣氛增添了幾分生命的色彩。
伊裡亞·伊裡奇随便地躺在沙發上玩他的便鞋&mdash&mdash先讓它掉在地闆上，然後又撿起來，在空中轉動它，鞋又落在地闆上，再用腳把它從地闆上舉起來&hellip&hellip紮哈爾進來了，站在門口。
&ldquo你有什麼事？&rdquo奧勃洛莫夫随便問道。
紮哈爾沒有吭聲，差不多是正面看着他。
&ldquo怎麼啦？&rdquo奧勃洛莫夫奇怪地望着他，問道，&ldquo是不是餡餅烤好了？&rdquo &ldquo您找到房子了嗎？&rdquo紮哈爾問道。
&ldquo還沒有，怎麼啦？&rdquo &ldquo我還沒有完全收拾好，餐具、衣服、箱子都還堆在儲藏室裡，是不是要收拾一下呢？&rdquo &ldquo等一等吧，&rdquo奧勃洛莫夫不經意地說，&ldquo我在等村裡的回信。
&rdquo &ldquo這麼說來，婚禮就要等到聖誕節後才舉行啦？&rdquo紮哈爾說。
&ldquo什麼婚禮？&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立即站了起來。
&ldquo當然是您的婚禮！&rdquo紮哈爾斷然地說，就像談及早已決定了的事情，&ldquo您不是要結婚了嗎？&rdquo &ldquo我結&mdash&mdash婚？我跟誰結婚？&rdquo奧勃洛莫夫用驚奇的目光盯着紮哈爾，吃驚地問道。
&ldquo跟伊林斯基家的小姐&hellip&hellip&rdquo紮哈爾還沒有把話說完，奧勃洛莫夫幾乎就撲過來了。
&ldquo你說什麼，可惡的東西？你哪兒來的這個想法？&rdquo奧勃洛莫夫一邊緊逼紮哈爾，一邊動情而又矜持地說。
&ldquo我怎麼可惡呢？主啊！&rdquo紮哈爾退到門邊說，&ldquo哪兒來的？伊林斯基家的仆人早在夏天就說了。
&rdquo &ldquo噓&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伸出手指警告紮哈爾，向他噓了一聲，&ldquo别再說了！&rdquo &ldquo難道是我編造的嗎？&rdquo紮哈爾說。
&ldquo别說了！&rdquo奧勃洛莫夫威嚴地看着他，指着門重說了一遍。
紮哈爾走了出去，并歎了一口氣，整個屋子都聽得見。
奧勃洛莫夫無法鎮靜下來，依然伫立在那兒，吃驚地望着剛才紮哈爾站着的那個地方，接着他絕望地用雙手抱着頭坐在圈椅裡。
&ldquo仆人都知道！&rdquo這句話在他頭腦裡翻轉，&ldquo在下人房間裡、廚房裡到處都在議論！瞧，都到了何等地步！他竟敢問婚禮什麼時候舉行！嬸嬸都還沒料想到，即使料想到什麼，也可能是别的事，不好的事&hellip&hellip唉呀呀，她會怎麼想啊！而我呢？奧麗加呢？&rdquo &ldquo真倒黴，我都幹了些什麼！&rdquo奧勃洛莫夫說，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把臉對着枕墊，&ldquo婚禮！這是情侶們一生中最有詩意的時刻，是幸福的圓滿結果。
現在仆人們、車夫們都在議論這個婚禮了，可實際上什麼也沒有定下來，村裡還沒有回信，兜裡空空的，房子也沒有找到&hellip&hellip&rdquo 奧勃洛莫夫開始分析那個一經紮哈爾說出就失去了光彩的詩意時刻，看見了一枚獎章的另一面，痛苦地在沙發上輾轉反側，然後仰面躺着，突然跳将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又躺了下去。
&ldquo得啦，準沒有好事。
&rdquo紮哈爾在前室惶恐地思量着。
&ldquo他們怎麼會知道的呢？&rdquo奧勃洛莫夫反複地問自己，&ldquo奧麗加不會說，我連想也不敢想說出去，而這些下人卻把一切都定下來了！這都是那些單獨的幽會、早霞晚霞的詩情畫意、深情的目光和迷人的歌聲招緻的！啊呀，這些愛情的詩篇從來都沒有好結局！必須先結婚，再到那粉紅色的空中去遨遊&hellip&hellip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應該跑去見嬸嬸，拉着奧麗加的手對她說：&lsquo這是我的未婚妻！&rsquo可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好，村裡也還沒有來信，沒有錢，沒有房子！不行，要首先打消紮哈爾頭腦裡的這個想法，要像滅火那樣撲滅這個流言，不讓它再傳播下去，要做到滅火又滅煙&hellip&hellip婚禮，什麼是婚禮&hellip&hellip&rdquo 他回憶起他曾想象過自己詩一般的理想婚禮：長長的婚紗、橙黃色的花冠、群衆中的竊竊私語&hellip&hellip他曾經為此微笑過。
然而，色調變了。
人群裡有粗野而又肮髒的紮哈爾、伊林斯基家的一群仆人、一幫馬車夫、許多陌生人、冷漠而又好奇的面孔。
然後，然後他仿佛看見同樣乏味、可怕的情景&hellip&hellip &ldquo必須打消紮哈爾頭腦裡的這個想法，使他認識到這是荒唐的。
&rdquo
樂隊在轟鳴，他卻聽不見。
他環視四周，數了數劇院裡的熟人，這裡、那裡，到處都有；他們都在問：&ldquo那位坐在奧麗加包廂裡的先生是誰&hellip&hellip&rdquo&ldquo是某某奧勃洛莫夫！&rdquo人人都這麼說。
&ldquo是的，我是&lsquo某某！&rsquo&rdquo他想，心裡既怯懦又沮喪，&ldquo他們都知道我，因為我是施托爾茨的朋友。
為什麼我要到奧麗加那裡去？&lsquo天知道！&rsquo&hellip&hellip你看那邊，那些花花公子先是瞧瞧我，然後再朝奧麗加的包廂看！&rdquo 他看了一下包廂，發現奧麗加的望遠鏡正對着他。
&ldquo唉，我的天哪！&rdquo他想道，&ldquo她一直盯着我呢！她在我身上發現了什麼？寶貝一個！瞧，她好像在點頭，指着台上&hellip&hellip花花公子們好像在笑，在看着我&hellip&hellip天哪！天哪！&rdquo 他又激動地發狠地搔後腦勺，又把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
她邀請幾位花花公子看完戲後去喝茶，答應重唱戲裡唱過的那支抒情曲子，并叫他也去。
&ldquo不，我今天不去了，&rdquo他想，&ldquo得快點把事情辦完，然後&hellip&hellip鄉下的代理人怎麼還不回信呢？否則我早就可以走了&hellip&hellip動身前就與奧麗加訂婚&hellip&hellip啊，她一直望着我，真糟糕！&rdquo 他沒有把戲看完就回家了。
前面的那些印象也慢慢淡忘，他同奧麗加單獨會面時又像從前那樣，因為幸福時而感到全身顫動，或者忍受着狂喜的眼淚和大家一起聽她唱歌。
回到家裡後，則無須奧麗加的同意，便往沙發上一躺。
不過也不是像死木頭那樣，躺下就睡覺，而是在想奧麗加，腦子裡浮現着幸福的幻景，激動地展望着未來甯靜的家庭生活；在未來的生活中奧麗加大放異彩，她周圍的一切都熠熠生輝。
在展望未來的同時，他還有意無意地時而看看那扇半開着的門和房東太太晃來晃去的胳膊肘。
有一天，庭院内外都十分甯靜，既沒有馬車的辘辘聲，也沒有開門和關門的砰砰聲，隻有前廳那座鐘滴答滴答有節奏地響着和幾隻金絲雀在歌唱，給這種甯靜氣氛增添了幾分生命的色彩。
伊裡亞·伊裡奇随便地躺在沙發上玩他的便鞋&mdash&mdash先讓它掉在地闆上，然後又撿起來，在空中轉動它，鞋又落在地闆上，再用腳把它從地闆上舉起來&hellip&hellip紮哈爾進來了，站在門口。
&ldquo你有什麼事？&rdquo奧勃洛莫夫随便問道。
紮哈爾沒有吭聲，差不多是正面看着他。
&ldquo怎麼啦？&rdquo奧勃洛莫夫奇怪地望着他，問道，&ldquo是不是餡餅烤好了？&rdquo &ldquo您找到房子了嗎？&rdquo紮哈爾問道。
&ldquo還沒有，怎麼啦？&rdquo &ldquo我還沒有完全收拾好，餐具、衣服、箱子都還堆在儲藏室裡，是不是要收拾一下呢？&rdquo &ldquo等一等吧，&rdquo奧勃洛莫夫不經意地說，&ldquo我在等村裡的回信。
&rdquo &ldquo這麼說來，婚禮就要等到聖誕節後才舉行啦？&rdquo紮哈爾說。
&ldquo什麼婚禮？&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立即站了起來。
&ldquo當然是您的婚禮！&rdquo紮哈爾斷然地說，就像談及早已決定了的事情，&ldquo您不是要結婚了嗎？&rdquo &ldquo我結&mdash&mdash婚？我跟誰結婚？&rdquo奧勃洛莫夫用驚奇的目光盯着紮哈爾，吃驚地問道。
&ldquo跟伊林斯基家的小姐&hellip&hellip&rdquo紮哈爾還沒有把話說完，奧勃洛莫夫幾乎就撲過來了。
&ldquo你說什麼，可惡的東西？你哪兒來的這個想法？&rdquo奧勃洛莫夫一邊緊逼紮哈爾，一邊動情而又矜持地說。
&ldquo我怎麼可惡呢？主啊！&rdquo紮哈爾退到門邊說，&ldquo哪兒來的？伊林斯基家的仆人早在夏天就說了。
&rdquo &ldquo噓&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伸出手指警告紮哈爾，向他噓了一聲，&ldquo别再說了！&rdquo &ldquo難道是我編造的嗎？&rdquo紮哈爾說。
&ldquo别說了！&rdquo奧勃洛莫夫威嚴地看着他，指着門重說了一遍。
紮哈爾走了出去，并歎了一口氣，整個屋子都聽得見。
奧勃洛莫夫無法鎮靜下來，依然伫立在那兒，吃驚地望着剛才紮哈爾站着的那個地方，接着他絕望地用雙手抱着頭坐在圈椅裡。
&ldquo仆人都知道！&rdquo這句話在他頭腦裡翻轉，&ldquo在下人房間裡、廚房裡到處都在議論！瞧，都到了何等地步！他竟敢問婚禮什麼時候舉行！嬸嬸都還沒料想到，即使料想到什麼，也可能是别的事，不好的事&hellip&hellip唉呀呀，她會怎麼想啊！而我呢？奧麗加呢？&rdquo &ldquo真倒黴，我都幹了些什麼！&rdquo奧勃洛莫夫說，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把臉對着枕墊，&ldquo婚禮！這是情侶們一生中最有詩意的時刻，是幸福的圓滿結果。
現在仆人們、車夫們都在議論這個婚禮了，可實際上什麼也沒有定下來，村裡還沒有回信，兜裡空空的，房子也沒有找到&hellip&hellip&rdquo 奧勃洛莫夫開始分析那個一經紮哈爾說出就失去了光彩的詩意時刻，看見了一枚獎章的另一面，痛苦地在沙發上輾轉反側，然後仰面躺着，突然跳将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又躺了下去。
&ldquo得啦，準沒有好事。
&rdquo紮哈爾在前室惶恐地思量着。
&ldquo他們怎麼會知道的呢？&rdquo奧勃洛莫夫反複地問自己，&ldquo奧麗加不會說，我連想也不敢想說出去，而這些下人卻把一切都定下來了！這都是那些單獨的幽會、早霞晚霞的詩情畫意、深情的目光和迷人的歌聲招緻的！啊呀，這些愛情的詩篇從來都沒有好結局！必須先結婚，再到那粉紅色的空中去遨遊&hellip&hellip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應該跑去見嬸嬸，拉着奧麗加的手對她說：&lsquo這是我的未婚妻！&rsquo可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好，村裡也還沒有來信，沒有錢，沒有房子！不行，要首先打消紮哈爾頭腦裡的這個想法，要像滅火那樣撲滅這個流言，不讓它再傳播下去，要做到滅火又滅煙&hellip&hellip婚禮，什麼是婚禮&hellip&hellip&rdquo 他回憶起他曾想象過自己詩一般的理想婚禮：長長的婚紗、橙黃色的花冠、群衆中的竊竊私語&hellip&hellip他曾經為此微笑過。
然而，色調變了。
人群裡有粗野而又肮髒的紮哈爾、伊林斯基家的一群仆人、一幫馬車夫、許多陌生人、冷漠而又好奇的面孔。
然後，然後他仿佛看見同樣乏味、可怕的情景&hellip&hellip &ldquo必須打消紮哈爾頭腦裡的這個想法，使他認識到這是荒唐的。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