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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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總在這兒？&rdquo
&ldquo是的，我非常喜歡這條林蔭道，謝謝您領我到這兒來，這兒幾乎沒有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沒有領您來，&rdquo他打斷她的話說，&ldquo您記得嗎？我們是偶然在這兒遇見的。
&rdquo &ldquo是的，确實是這樣。
&rdquo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ldquo您的睑腺炎全消了嗎？&rdquo她打量着他的右眼睛說道。
&ldquo多謝上帝，現在已經消了。
&rdquo他說。
&ldquo如果您的眼睛發癢的話，可以用普通的葡萄酒擦一擦，&rdquo她繼續說，&ldquo這樣就不會長睑腺炎了。
這是保姆教我的。
&rdquo &ldquo她幹嗎老提睑腺炎的事呢？&rdquo奧勃洛莫夫想。
&ldquo對，不要吃夜宵。
&rdquo她又補充了一句。
&ldquo紮哈爾！&rdquo他差點憤怒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ldquo隻要您常吃夜宵，&rdquo她眼睛不離活計繼續說，&ldquo再躺上三天，尤其是仰面躺着，您一定會得睑腺炎。
&rdquo &ldquo那蠢&mdash&mdash貨！&rdquo奧勃洛莫夫心裡又罵了紮哈爾一聲。
&ldquo您在做什麼活計呢？&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想轉換話題。
&ldquo做一個拉鈴套，&rdquo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十字布展開，給他看上面繡的花，&ldquo是給男爵繡的，好看嗎？&rdquo &ldquo是的，很好，花樣很好看。
這是一枝丁香花嗎？&rdquo &ldquo好像&hellip&hellip是，&rdquo她漫不經心地答道，&ldquo我繡着玩的&hellip&hellip&rdquo她連忙卷起十字布，臉也有點紅了。
&ldquo如果就這樣聊下去，如果從她嘴裡得不到什麼東西，那也太沒意思了，&rdquo他想，&ldquo如果換了别人，比如施托爾茨，一定能得到，而我卻不行。
&rdquo 他皺起眉頭昏昏沉沉地看了看周圍。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活計放進籃子裡。
&ldquo我們到林邊去吧，&rdquo她說，把籃子交給了他，自己則打開陽傘，整了整連衣裙，往前走了，&ldquo您幹嗎不開心呢？&rdquo她問道。
&ldquo我不知道，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我為什麼會開心呢？怎樣才能開心呢？&rdquo &ldquo做事情，常與人們交往。
&rdquo &ldquo做事情？有目的才能去做事。
我現在有什麼目的呢？沒有。
&rdquo &ldquo生活就是目的。
&rdquo &ldquo當您不知道為什麼而活着時，那就隻能活一天算一天：您會為過了一天而高興，睡夢中也不用去考慮今天為什麼活着、明天又為什麼活着這一枯燥的問題。
&rdquo 她默默地聽着，目光嚴厲，在兩道蹙起的眉毛中間隐含着嚴峻的神色，嘴唇像蛇一樣在蠕動，像是疑惑，又像是輕蔑&hellip&hellip &ldquo為什麼活着？&rdquo她重複了一遍，&ldquo難道會有無用的生命？&rdquo &ldquo會有，比方我的。
&rdquo他說。
&ldquo您至今還不知道您的生活目的？&rdquo她停下腳步問道，&ldquo我不相信，您這是在诋毀您自己，要不，您就不配活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已經過了應該有生活目的的年紀，往後什麼也不會有了。
&rdquo 他歎了一口氣，而她卻笑了笑。
&ldquo什麼也不會有了？&rdquo她表示懷疑地問，但語氣活潑、歡快，帶着笑聲，好像不相信他的話，并預見到他将來的前途。
&ldquo您笑吧，&rdquo他接着說，&ldquo但這卻是事實。
&rdquo 她低着頭，靜靜地走在前面。
&ldquo我為誰？為什麼而活着，&rdquo他一邊說，一邊跟在她後面走，&ldquo我追求什麼？我的思想意向在何方？生命之花已經凋謝，隻剩下刺了。
&rdquo 他們靜靜地走着。
奧麗加沒精打采地聽着，順手折了一枝丁香給他，眼睛卻沒有看他。
&ldquo這是什麼？&rdquo他受寵若驚地問道。
&ldquo您看嘛！一枝花。
&rdquo &ldquo什麼花？&rdquo他睜大眼睛問道。
&ldquo丁香花。
&rdquo &ldquo我知道是丁香花，不過它意味着什麼呢？&rdquo &ldquo生命之花和&hellip&hellip&rdquo 他站住了，她也站住了。
&ldquo和什麼&hellip&hellip&rdquo他疑惑地重複一遍。
&ldquo和我的懊惱。
&rdquo她說，目光專注地直視着他，她的微笑說明了她的用意。
不透的雲從她身邊散開了。
她的目光在說話，而且明白易懂。
她好像有意地打開了書中的某一頁，讓你讀懂秘藏在心的那個地方。
&ldquo那麼，我還有希望&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興奮地說。
&ldquo完全有！不過&hellip&hellip&rdquo 她沒有說下去。
他突然新生了。
這回倒是她認不出奧勃洛莫夫了！他那晦暗的昏昏欲睡的臉一下子變了樣，眼睛睜開了，兩頰現出了紅暈；思想也活躍了，兩隻眼睛閃爍着願望和意志之光。
她從這張無聲的臉的變化中，清楚地看到奧勃洛莫夫突然間有了生活目的。
&ldquo生活，生活又向我敞開了大門，&rdquo他像說夢話似的說，&ldquo瞧，生活就在那雙眼睛裡，就在微笑中，就在這枝花上，就在聖潔的女神裡&hellip&hellip全在這兒了&hellip&hellip&rdquo 她搖了搖頭。
&ldquo不，不是全部&hellip&hellip是一半。
&rdquo &ldquo最好的一半？&rdquo &ldquo大概是吧。
&rdquo她說。
&ldquo另一半在哪兒呢？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rdquo &ldquo您去尋找吧！&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為了不要失去前一半。
&rdquo她終于把話說完了，接着便把手伸給他，他們一起回去了。
他高興地時而看看她的小腦袋、她的身段、她的卷發，時而攥一攥手裡那枝丁香花。
&ldquo這一切都是我的！我的！&rdquo他默默地反複地說，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ldquo您不搬到維堡區去了吧？&rdquo當他要回家的時候，她問他。
他笑了，也不再罵紮哈爾是蠢貨了。
&rdquo &ldquo是的，确實是這樣。
&rdquo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ldquo您的睑腺炎全消了嗎？&rdquo她打量着他的右眼睛說道。
&ldquo多謝上帝，現在已經消了。
&rdquo他說。
&ldquo如果您的眼睛發癢的話，可以用普通的葡萄酒擦一擦，&rdquo她繼續說，&ldquo這樣就不會長睑腺炎了。
這是保姆教我的。
&rdquo &ldquo她幹嗎老提睑腺炎的事呢？&rdquo奧勃洛莫夫想。
&ldquo對，不要吃夜宵。
&rdquo她又補充了一句。
&ldquo紮哈爾！&rdquo他差點憤怒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ldquo隻要您常吃夜宵，&rdquo她眼睛不離活計繼續說，&ldquo再躺上三天，尤其是仰面躺着，您一定會得睑腺炎。
&rdquo &ldquo那蠢&mdash&mdash貨！&rdquo奧勃洛莫夫心裡又罵了紮哈爾一聲。
&ldquo您在做什麼活計呢？&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想轉換話題。
&ldquo做一個拉鈴套，&rdquo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十字布展開，給他看上面繡的花，&ldquo是給男爵繡的，好看嗎？&rdquo &ldquo是的，很好，花樣很好看。
這是一枝丁香花嗎？&rdquo &ldquo好像&hellip&hellip是，&rdquo她漫不經心地答道，&ldquo我繡着玩的&hellip&hellip&rdquo她連忙卷起十字布，臉也有點紅了。
&ldquo如果就這樣聊下去，如果從她嘴裡得不到什麼東西，那也太沒意思了，&rdquo他想，&ldquo如果換了别人，比如施托爾茨，一定能得到，而我卻不行。
&rdquo 他皺起眉頭昏昏沉沉地看了看周圍。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活計放進籃子裡。
&ldquo我們到林邊去吧，&rdquo她說，把籃子交給了他，自己則打開陽傘，整了整連衣裙，往前走了，&ldquo您幹嗎不開心呢？&rdquo她問道。
&ldquo我不知道，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我為什麼會開心呢？怎樣才能開心呢？&rdquo &ldquo做事情，常與人們交往。
&rdquo &ldquo做事情？有目的才能去做事。
我現在有什麼目的呢？沒有。
&rdquo &ldquo生活就是目的。
&rdquo &ldquo當您不知道為什麼而活着時，那就隻能活一天算一天：您會為過了一天而高興，睡夢中也不用去考慮今天為什麼活着、明天又為什麼活着這一枯燥的問題。
&rdquo 她默默地聽着，目光嚴厲，在兩道蹙起的眉毛中間隐含着嚴峻的神色，嘴唇像蛇一樣在蠕動，像是疑惑，又像是輕蔑&hellip&hellip &ldquo為什麼活着？&rdquo她重複了一遍，&ldquo難道會有無用的生命？&rdquo &ldquo會有，比方我的。
&rdquo他說。
&ldquo您至今還不知道您的生活目的？&rdquo她停下腳步問道，&ldquo我不相信，您這是在诋毀您自己，要不，您就不配活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已經過了應該有生活目的的年紀，往後什麼也不會有了。
&rdquo 他歎了一口氣，而她卻笑了笑。
&ldquo什麼也不會有了？&rdquo她表示懷疑地問，但語氣活潑、歡快，帶着笑聲，好像不相信他的話，并預見到他将來的前途。
&ldquo您笑吧，&rdquo他接着說，&ldquo但這卻是事實。
&rdquo 她低着頭，靜靜地走在前面。
&ldquo我為誰？為什麼而活着，&rdquo他一邊說，一邊跟在她後面走，&ldquo我追求什麼？我的思想意向在何方？生命之花已經凋謝，隻剩下刺了。
&rdquo 他們靜靜地走着。
奧麗加沒精打采地聽着，順手折了一枝丁香給他，眼睛卻沒有看他。
&ldquo這是什麼？&rdquo他受寵若驚地問道。
&ldquo您看嘛！一枝花。
&rdquo &ldquo什麼花？&rdquo他睜大眼睛問道。
&ldquo丁香花。
&rdquo &ldquo我知道是丁香花，不過它意味着什麼呢？&rdquo &ldquo生命之花和&hellip&hellip&rdquo 他站住了，她也站住了。
&ldquo和什麼&hellip&hellip&rdquo他疑惑地重複一遍。
&ldquo和我的懊惱。
&rdquo她說，目光專注地直視着他，她的微笑說明了她的用意。
不透的雲從她身邊散開了。
她的目光在說話，而且明白易懂。
她好像有意地打開了書中的某一頁，讓你讀懂秘藏在心的那個地方。
&ldquo那麼，我還有希望&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興奮地說。
&ldquo完全有！不過&hellip&hellip&rdquo 她沒有說下去。
他突然新生了。
這回倒是她認不出奧勃洛莫夫了！他那晦暗的昏昏欲睡的臉一下子變了樣，眼睛睜開了，兩頰現出了紅暈；思想也活躍了，兩隻眼睛閃爍着願望和意志之光。
她從這張無聲的臉的變化中，清楚地看到奧勃洛莫夫突然間有了生活目的。
&ldquo生活，生活又向我敞開了大門，&rdquo他像說夢話似的說，&ldquo瞧，生活就在那雙眼睛裡，就在微笑中，就在這枝花上，就在聖潔的女神裡&hellip&hellip全在這兒了&hellip&hellip&rdquo 她搖了搖頭。
&ldquo不，不是全部&hellip&hellip是一半。
&rdquo &ldquo最好的一半？&rdquo &ldquo大概是吧。
&rdquo她說。
&ldquo另一半在哪兒呢？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rdquo &ldquo您去尋找吧！&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為了不要失去前一半。
&rdquo她終于把話說完了，接着便把手伸給他，他們一起回去了。
他高興地時而看看她的小腦袋、她的身段、她的卷發，時而攥一攥手裡那枝丁香花。
&ldquo這一切都是我的！我的！&rdquo他默默地反複地說，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ldquo您不搬到維堡區去了吧？&rdquo當他要回家的時候，她問他。
他笑了，也不再罵紮哈爾是蠢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