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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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
&ldquo唉呀&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十分懊喪，把拳頭舉到太陽穴上，大喝一聲：&ldquo滾出去！&rdquo并嚴厲地說：&ldquo你再敢這樣地胡說八道，當心我收拾你！你是個多麼惡毒的人！&rdquo
&ldquo怎麼，要我撒謊嗎？我已活了一大把年紀了！&rdquo紮哈爾說。
&ldquo滾出去！&rdquo奧勃洛莫夫又說一遍。
對紮哈爾來說，挨罵不要緊，隻是不要聽到主人說那種&ldquo使人難受的字眼&rdquo。
&ldquo我還說，您想搬到維堡區去。
&rdquo紮哈爾說。
&ldquo走開！&rdquo奧勃洛莫夫吆喝道。
紮哈爾走了，在門廳裡歎了口氣。
奧勃洛莫夫開始喝茶。
奧勃洛莫夫喝了一口茶，從一大堆白面包和小甜面包圈裡揀了一個白面包吃了，生怕紮哈爾再去說些不體面的話，然後點上一支雪茄，在桌子旁邊坐下來，打開一本書，看了一頁，想翻第二頁時，發現這一頁還沒有裁開。
奧勃洛莫夫用手撕開這一頁，這樣一來，頁邊便成了犬牙形，而這本書又不是自己的，而是施托爾茨的。
施托爾茨可是一個死認真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套嚴格的、令人厭煩的規矩，特别是對待書籍！他的紙張、鉛筆和一切小東西都放在一定的地方，不得挪動。
奧勃洛莫夫本該用骨把小刀去裁開那頁書，可是他沒有。
當然也可以去要一把餐刀來裁，但是奧勃洛莫夫甯肯把書放回原處，走到沙發那邊去，也不願意進餐廳。
他正用一隻手抵着繡花靠墊，想躺得舒服一些，紮哈爾就進屋來說： &ldquo對了，小姐請您上那個&hellip&hellip叫什麼地方來着&hellip&hellip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剛才，兩個鐘頭前怎麼不說！&rdquo奧勃洛莫夫急切地問道。
&ldquo你不是叫我出去嗎？你沒有讓我把話說完&hellip&hellip&rdquo紮哈爾辯駁說。
&ldquo你壞了我的事啦，紮哈爾！&rdquo奧勃洛莫夫不快地說。
&ldquo瞧，又來那一套了！&rdquo紮哈爾在想，&ldquo就跟前幾天一樣&hellip&hellip又要說那個字眼了！&rdquo &ldquo上哪兒去？&rdquo &ldquo上那個叫什麼？花園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上公園？&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
&ldquo對，上公園。
小姐說：&lsquo去散散步，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到那邊去&hellip&hellip&rsquo&rdquo &ldquo我要穿衣服！&rdquo 奧勃洛莫夫跑遍了整個公園，那些花壇和亭子也都看過了，都沒有奧麗加。
他沿着他曾在那裡吐露過心曲的小徑走去，發現她正坐在一張長凳子上，離她上次折了丁香花又扔掉的地方不遠。
&ldquo我以為您不會來了。
&rdquo她親切地說。
&ldquo我在整個公園裡找了您很久。
&rdquo他說。
&ldquo我知道您會找的，我是有意坐在這兒的，我想，您一定會從這裡經過。
&rdquo 他想問：&ldquo您為什麼會這樣想？&rdquo但看了她一眼後，便不問了。
她的臉變了，已不是原先他們在這裡散步時的臉了，倒像她最近懷着非常恐慌的心情離開他時的那張臉。
她的親熱也顯得有點拘謹，整個臉部表情是那麼專注而又明确。
他知道，已不能再跟她玩那種謎語、暗示的遊戲了，不能再向她提那些天真的問題了，那童稚的快樂時期已經過去了。
以前有許多沒有說穿的心事，可以用巧妙的問話來溝通；在他們之間不知怎麼無須說話、無須解釋，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可是現在要返回原初就不可能了。
&ldquo怎麼好久不見您了？&rdquo她問道。
他沒有說話。
他還是想從側面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那種秘密的美妙關系已經不存在了。
如今那種像雲霧般圍繞着她的沉思默想的神态使他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對她該持什麼态度。
但是他感到，這方面，哪怕是最小的暗示都會引起她的驚奇，然後對他變得更加冷淡，那一開始就被他不小心地澆滅了的火花就可能不會再現了。
應該靜靜地、小心地把火花重新燃起來，但是他确實不知道怎麼辦。
他隐約地有點兒明白：她長大了，幾乎長得比他還高，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對他有孩子氣的輕信了。
他們面臨着魯比肯河，要找回失去的幸福，就必須渡過這條河。
&ldquo可是如果隻他一個人渡過去，那怎麼辦？&rdquo 他心裡在想什麼，她比他更清楚，所以這方面她占了上風。
她看穿了他的心事，看見他心底裡如何的産生了感情，這感情如何的活動又如何的表現出來；她清楚，索尼奇卡的那套武器&mdash&mdash女人的狡黠、耍滑、賣俏，對于他來說是多餘的，因為這裡無須進行角鬥。
她甚至已看到，盡管她年輕，但在這場感情糾葛中起首要作用的是她，而他所能期待的隻是深刻的印象，表現出強烈的感情上的慵懶、順從，他的脈搏将永遠随着她的脈搏跳動，絕不會有任何意志的活動和積極的想法。
她很快就估摸到自己對他有多大的支配力，她很樂于起指路明星的作用，把明星的光芒灑在一潭死水上，再由它反映出來。
她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慶祝自己在這場角逐中占領先地位。
在這場喜劇或者悲劇中，男女主人公自始至終幾乎扮演着同樣的角色，都是折磨者和被折磨者。
奧麗加同一切占上風的女人，即扮演折磨者角色的女人相比當然要好一些，她是不自覺的，但也少不了對他做出貓玩老鼠的把戲。
有時她也會有閃電般的感情爆發，如突然的任性發作，接着又突然收了回去。
不過，更多更常的是她推着他往前走，因為她知道他是不會自己向前邁一步的，她不推，他就不動。
&ldquo您很忙嗎？&rdquo她一邊繡着十字布，一邊問道。
&ldquo我倒想說，是很忙，可是紮哈爾會怎麼說呢？&rdquo奧勃洛莫夫心裡在叨咕。
&ldquo是的，我在看一些東西。
&rdquo他随便地回答說。
&ldquo看什麼，小說嗎？&rdquo她問道，并擡起眼望着他，看他帶着什麼表情撒謊。
&ldquo不，我幾乎不看小說，&rdquo他很平靜地回答說，&ldquo我在看一本《發明與發現史》。
&rdquo &ldquo謝天謝地，我今天正好看了一頁書！&rdquo他心裡想。
&ldquo是俄文的嗎？&rdquo &ldquo不，是英文的。
&rdquo &ldquo您能看英文書？&rdquo &ldquo有點吃力，但還行。
您在城裡待過嗎？&rdquo他這樣問她，是想轉移話題。
&ldquo沒有，一直待在家裡，我總是在這兒，在這條林蔭道上做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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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滾出去！&rdquo奧勃洛莫夫又說一遍。
對紮哈爾來說，挨罵不要緊，隻是不要聽到主人說那種&ldquo使人難受的字眼&rdquo。
&ldquo我還說，您想搬到維堡區去。
&rdquo紮哈爾說。
&ldquo走開！&rdquo奧勃洛莫夫吆喝道。
紮哈爾走了，在門廳裡歎了口氣。
奧勃洛莫夫開始喝茶。
奧勃洛莫夫喝了一口茶，從一大堆白面包和小甜面包圈裡揀了一個白面包吃了，生怕紮哈爾再去說些不體面的話，然後點上一支雪茄，在桌子旁邊坐下來，打開一本書，看了一頁，想翻第二頁時，發現這一頁還沒有裁開。
奧勃洛莫夫用手撕開這一頁，這樣一來，頁邊便成了犬牙形，而這本書又不是自己的，而是施托爾茨的。
施托爾茨可是一個死認真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套嚴格的、令人厭煩的規矩，特别是對待書籍！他的紙張、鉛筆和一切小東西都放在一定的地方，不得挪動。
奧勃洛莫夫本該用骨把小刀去裁開那頁書，可是他沒有。
當然也可以去要一把餐刀來裁，但是奧勃洛莫夫甯肯把書放回原處，走到沙發那邊去，也不願意進餐廳。
他正用一隻手抵着繡花靠墊，想躺得舒服一些，紮哈爾就進屋來說： &ldquo對了，小姐請您上那個&hellip&hellip叫什麼地方來着&hellip&hellip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剛才，兩個鐘頭前怎麼不說！&rdquo奧勃洛莫夫急切地問道。
&ldquo你不是叫我出去嗎？你沒有讓我把話說完&hellip&hellip&rdquo紮哈爾辯駁說。
&ldquo你壞了我的事啦，紮哈爾！&rdquo奧勃洛莫夫不快地說。
&ldquo瞧，又來那一套了！&rdquo紮哈爾在想，&ldquo就跟前幾天一樣&hellip&hellip又要說那個字眼了！&rdquo &ldquo上哪兒去？&rdquo &ldquo上那個叫什麼？花園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上公園？&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
&ldquo對，上公園。
小姐說：&lsquo去散散步，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到那邊去&hellip&hellip&rsquo&rdquo &ldquo我要穿衣服！&rdquo 奧勃洛莫夫跑遍了整個公園，那些花壇和亭子也都看過了，都沒有奧麗加。
他沿着他曾在那裡吐露過心曲的小徑走去，發現她正坐在一張長凳子上，離她上次折了丁香花又扔掉的地方不遠。
&ldquo我以為您不會來了。
&rdquo她親切地說。
&ldquo我在整個公園裡找了您很久。
&rdquo他說。
&ldquo我知道您會找的，我是有意坐在這兒的，我想，您一定會從這裡經過。
&rdquo 他想問：&ldquo您為什麼會這樣想？&rdquo但看了她一眼後，便不問了。
她的臉變了，已不是原先他們在這裡散步時的臉了，倒像她最近懷着非常恐慌的心情離開他時的那張臉。
她的親熱也顯得有點拘謹，整個臉部表情是那麼專注而又明确。
他知道，已不能再跟她玩那種謎語、暗示的遊戲了，不能再向她提那些天真的問題了，那童稚的快樂時期已經過去了。
以前有許多沒有說穿的心事，可以用巧妙的問話來溝通；在他們之間不知怎麼無須說話、無須解釋，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可是現在要返回原初就不可能了。
&ldquo怎麼好久不見您了？&rdquo她問道。
他沒有說話。
他還是想從側面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那種秘密的美妙關系已經不存在了。
如今那種像雲霧般圍繞着她的沉思默想的神态使他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對她該持什麼态度。
但是他感到，這方面，哪怕是最小的暗示都會引起她的驚奇，然後對他變得更加冷淡，那一開始就被他不小心地澆滅了的火花就可能不會再現了。
應該靜靜地、小心地把火花重新燃起來，但是他确實不知道怎麼辦。
他隐約地有點兒明白：她長大了，幾乎長得比他還高，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對他有孩子氣的輕信了。
他們面臨着魯比肯河，要找回失去的幸福，就必須渡過這條河。
&ldquo可是如果隻他一個人渡過去，那怎麼辦？&rdquo 他心裡在想什麼，她比他更清楚，所以這方面她占了上風。
她看穿了他的心事，看見他心底裡如何的産生了感情，這感情如何的活動又如何的表現出來；她清楚，索尼奇卡的那套武器&mdash&mdash女人的狡黠、耍滑、賣俏，對于他來說是多餘的，因為這裡無須進行角鬥。
她甚至已看到，盡管她年輕，但在這場感情糾葛中起首要作用的是她，而他所能期待的隻是深刻的印象，表現出強烈的感情上的慵懶、順從，他的脈搏将永遠随着她的脈搏跳動，絕不會有任何意志的活動和積極的想法。
她很快就估摸到自己對他有多大的支配力，她很樂于起指路明星的作用，把明星的光芒灑在一潭死水上，再由它反映出來。
她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慶祝自己在這場角逐中占領先地位。
在這場喜劇或者悲劇中，男女主人公自始至終幾乎扮演着同樣的角色，都是折磨者和被折磨者。
奧麗加同一切占上風的女人，即扮演折磨者角色的女人相比當然要好一些，她是不自覺的，但也少不了對他做出貓玩老鼠的把戲。
有時她也會有閃電般的感情爆發，如突然的任性發作，接着又突然收了回去。
不過，更多更常的是她推着他往前走，因為她知道他是不會自己向前邁一步的，她不推，他就不動。
&ldquo您很忙嗎？&rdquo她一邊繡着十字布，一邊問道。
&ldquo我倒想說，是很忙，可是紮哈爾會怎麼說呢？&rdquo奧勃洛莫夫心裡在叨咕。
&ldquo是的，我在看一些東西。
&rdquo他随便地回答說。
&ldquo看什麼，小說嗎？&rdquo她問道，并擡起眼望着他，看他帶着什麼表情撒謊。
&ldquo不，我幾乎不看小說，&rdquo他很平靜地回答說，&ldquo我在看一本《發明與發現史》。
&rdquo &ldquo謝天謝地，我今天正好看了一頁書！&rdquo他心裡想。
&ldquo是俄文的嗎？&rdquo &ldquo不，是英文的。
&rdquo &ldquo您能看英文書？&rdquo &ldquo有點吃力，但還行。
您在城裡待過嗎？&rdquo他這樣問她，是想轉移話題。
&ldquo沒有，一直待在家裡，我總是在這兒，在這條林蔭道上做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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