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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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呢？你想想，你看不到一張蒼白的痛苦的臉，碰不到為參議院、交易所、股票、報告、部長接見、官銜、膳食津貼等問題而操心的事，所有的交談都十分誠懇！你永遠不需要搬家&mdash&mdash單這一點就比什麼都寶貴！這還不是生活？&rdquo
&ldquo這不是生活！&rdquo施托爾茨堅持地說。
&ldquo那你認為這是什麼？&rdquo &ldquo這是&hellip&hellip（施托爾茨思索起來，想找到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這種生活）這是一種&hellip&hellip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終于說道。
&ldquo奧&mdash&mdash勃洛&mdash&mdash莫夫性格！&rdquo伊裡亞·伊裡奇慢吞吞地說，對這個奇怪的字眼感到驚訝，并按音節把它拆開，&ldquo奧勃&mdash&mdash洛&mdash&mdash莫夫性格！&rdquo 他目光怪怪地盯着施托爾茨。
&ldquo按你的看法，生活的理想究竟何在？什麼才不是奧勃洛莫夫性格呢？&rdquo奧勃洛莫夫幹巴巴地膽怯地問道，&ldquo我所夢想的難道不也是大家所追求的嗎？&rdquo他又大着膽子補充一句：&ldquo你們四處奔忙，強烈地追求，打仗，做買賣，搞政治，其目的難道不也是為了得到安甯，實現那失去的天堂的理想嗎？&rdquo &ldquo連你的空想也是奧勃洛莫夫式的。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所有的人都在尋找休息和安甯。
&rdquo奧勃洛莫夫為自己辯解說。
&ldquo不是所有人，就連你自己有十年光景所追求的也不是這個。
&rdquo &ldquo我究竟追求過什麼呢？&rdquo奧勃洛莫夫一邊回憶往事，一邊困惑地說。
&ldquo你回憶回憶吧，想一想吧。
你的書呢？譯作呢？&rdquo &ldquo不知紮哈爾擱哪裡了，&rdquo奧勃洛莫夫答道，&ldquo可能放在哪個角落裡了。
&rdquo &ldquo角落裡！&rdquo施托爾茨責備地說，&ldquo你把你原來的志向也擱在那個角落裡了吧，你曾說過：&lsquo我要不遺餘力地為俄羅斯服務，因為她需要許多人的雙手和大腦去開發無盡的資源；工作是為了休息得更甜蜜，而休息又意味着過另一種優美的、雅緻的生活，藝術家的生活，詩人的生活。
&rsquo難道所有這些志向都讓紮哈爾擱到某個角落裡去了？你記得嗎？你曾準備把書寫完後要到國外去，以便更好地認識和熱愛自己的國家。
&lsquo思想和勞動就是全部的生活，&rsquo你當時是這樣說的，&lsquo要勞動，即便是不為人知地默默地勞動，但卻是不停地勞動，就是在死的時候你也會意識到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rsquo你把這一切都擱到哪個角落裡去了？&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是啊&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不安地聆聽着施托爾茨的每一個字，&ldquo我記得，我真的&hellip&hellip好像&hellip&hellip這是怎麼啦，&rdquo他說，突然想起往事，&ldquo安德烈，我們曾經打算遊遍歐洲，徒步走遍瑞士，登上那燙腳的維蘇威火山，再下山去看赫庫蘭尼姆古城。
當時真是要發瘋了！多麼糊塗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糊塗！&rdquo施托爾茨責備地重複了他這個詞，&ldquo你在觀看拉斐爾的畫《聖母像》、柯勒喬的《夜》、觀景殿上的阿波羅雕像時，不是曾經流着眼淚說過：&lsquo我的上帝！難道永遠不可能看到這些畫和雕像的原作，永遠不能站在米開朗琪羅和提香的作品面前，踩着羅馬的土地而吃驚發呆嗎？難道一輩子就隻能在花房裡看看這些香木桃、柏樹、酸橙樹，而不能在它們的故鄉看到它們？不能去呼吸一點意大利的空氣，陶醉一下它那蔚藍的天空嗎？&rsquo從你的頭腦裡放出過多少絢麗多彩的焰火啊！現在卻說這是糊塗！&rdquo &ldquo是，是，我記得！&rdquo奧勃洛莫夫回想着過去說，&ldquo你當時還握着我的手說：&lsquo我們來許個願：不看到這一切我們就不死&rs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記得，&rdquo施托爾茨接着說，&ldquo有一次你帶給我一篇薩伊的譯文，是作為命名日禮物送給我的。
譯文我還完好地保存着。
當時你還關起門來，一定要數學老師講明白，說什麼你非要知道圓形和正方形不可。
但是你半途而廢了，沒有堅持到底。
是嗎？你開始學習英語&hellip&hellip可是也沒有學成！當我做好了出國計劃，邀你一起去看看德國大學校，你跳起來擁抱我，并莊重地伸出手來對我說：&lsquo安德烈，我是你忠實的朋友，去哪兒我都跟着你。
&rsquo這是你說的話。
你什麼時候都有點兒像演員。
結果怎樣呢？伊裡亞，我都已經出國兩次了。
我受完高等教育後又在波恩、耶拿、埃爾蘭根等地的大學課堂裡乖乖地聽過課，然後又認真地像研究自己的莊園一樣研究了歐洲。
不過，就算出國旅行是一種奢侈，不是人人都有這種經濟能力，也不一定要采取這種方法，那麼觀察觀察俄羅斯總是可以的吧！我走遍了整個俄羅斯，我在勞動&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總有一天也會停止勞動的。
&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永遠不會停止。
我為什麼要停下來呢？&rdquo &ldquo等你的資本增加一倍的時候。
&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等我的資本增加三倍了，我也不會停止勞動。
&rdquo &ldquo既然你的目的不是要獲得經濟上的終身保障，繼而引退，頤養天年，那麼你如此拼命幹又是為什麼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是一種鄉村的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要不就是社交界青雲得意之後，再光榮引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是彼得堡的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那麼，什麼時候才生活呢？&rdquo奧勃洛莫夫沮喪地反問施托爾茨說，&ldquo為什麼要折磨自己一輩子呢？&rdquo &ldquo不為什麼，就為了勞動本身。
勞動就是生活的方式、内容、元素和目的，至少是我的生活的方式、内容、元素和目的。
瞧，你已經把勞動排除在生活之外了，那麼你的生活成了什麼樣子呢？我試試把你扶起來，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你今後仍舊和塔蘭季耶夫及阿列克謝耶夫混在一起，那你就徹底完蛋了。
你甚至會成為自己的包袱。
要麼，現在站起來，要麼就永遠不起來！&rdquo施托爾茨最後說。
&ldquo那你認為這是什麼？&rdquo &ldquo這是&hellip&hellip（施托爾茨思索起來，想找到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這種生活）這是一種&hellip&hellip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終于說道。
&ldquo奧&mdash&mdash勃洛&mdash&mdash莫夫性格！&rdquo伊裡亞·伊裡奇慢吞吞地說，對這個奇怪的字眼感到驚訝，并按音節把它拆開，&ldquo奧勃&mdash&mdash洛&mdash&mdash莫夫性格！&rdquo 他目光怪怪地盯着施托爾茨。
&ldquo按你的看法，生活的理想究竟何在？什麼才不是奧勃洛莫夫性格呢？&rdquo奧勃洛莫夫幹巴巴地膽怯地問道，&ldquo我所夢想的難道不也是大家所追求的嗎？&rdquo他又大着膽子補充一句：&ldquo你們四處奔忙，強烈地追求，打仗，做買賣，搞政治，其目的難道不也是為了得到安甯，實現那失去的天堂的理想嗎？&rdquo &ldquo連你的空想也是奧勃洛莫夫式的。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所有的人都在尋找休息和安甯。
&rdquo奧勃洛莫夫為自己辯解說。
&ldquo不是所有人，就連你自己有十年光景所追求的也不是這個。
&rdquo &ldquo我究竟追求過什麼呢？&rdquo奧勃洛莫夫一邊回憶往事，一邊困惑地說。
&ldquo你回憶回憶吧，想一想吧。
你的書呢？譯作呢？&rdquo &ldquo不知紮哈爾擱哪裡了，&rdquo奧勃洛莫夫答道，&ldquo可能放在哪個角落裡了。
&rdquo &ldquo角落裡！&rdquo施托爾茨責備地說，&ldquo你把你原來的志向也擱在那個角落裡了吧，你曾說過：&lsquo我要不遺餘力地為俄羅斯服務，因為她需要許多人的雙手和大腦去開發無盡的資源；工作是為了休息得更甜蜜，而休息又意味着過另一種優美的、雅緻的生活，藝術家的生活，詩人的生活。
&rsquo難道所有這些志向都讓紮哈爾擱到某個角落裡去了？你記得嗎？你曾準備把書寫完後要到國外去，以便更好地認識和熱愛自己的國家。
&lsquo思想和勞動就是全部的生活，&rsquo你當時是這樣說的，&lsquo要勞動，即便是不為人知地默默地勞動，但卻是不停地勞動，就是在死的時候你也會意識到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rsquo你把這一切都擱到哪個角落裡去了？&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是啊&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不安地聆聽着施托爾茨的每一個字，&ldquo我記得，我真的&hellip&hellip好像&hellip&hellip這是怎麼啦，&rdquo他說，突然想起往事，&ldquo安德烈，我們曾經打算遊遍歐洲，徒步走遍瑞士，登上那燙腳的維蘇威火山，再下山去看赫庫蘭尼姆古城。
當時真是要發瘋了！多麼糊塗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糊塗！&rdquo施托爾茨責備地重複了他這個詞，&ldquo你在觀看拉斐爾的畫《聖母像》、柯勒喬的《夜》、觀景殿上的阿波羅雕像時，不是曾經流着眼淚說過：&lsquo我的上帝！難道永遠不可能看到這些畫和雕像的原作，永遠不能站在米開朗琪羅和提香的作品面前，踩着羅馬的土地而吃驚發呆嗎？難道一輩子就隻能在花房裡看看這些香木桃、柏樹、酸橙樹，而不能在它們的故鄉看到它們？不能去呼吸一點意大利的空氣，陶醉一下它那蔚藍的天空嗎？&rsquo從你的頭腦裡放出過多少絢麗多彩的焰火啊！現在卻說這是糊塗！&rdquo &ldquo是，是，我記得！&rdquo奧勃洛莫夫回想着過去說，&ldquo你當時還握着我的手說：&lsquo我們來許個願：不看到這一切我們就不死&rs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記得，&rdquo施托爾茨接着說，&ldquo有一次你帶給我一篇薩伊的譯文，是作為命名日禮物送給我的。
譯文我還完好地保存着。
當時你還關起門來，一定要數學老師講明白，說什麼你非要知道圓形和正方形不可。
但是你半途而廢了，沒有堅持到底。
是嗎？你開始學習英語&hellip&hellip可是也沒有學成！當我做好了出國計劃，邀你一起去看看德國大學校，你跳起來擁抱我，并莊重地伸出手來對我說：&lsquo安德烈，我是你忠實的朋友，去哪兒我都跟着你。
&rsquo這是你說的話。
你什麼時候都有點兒像演員。
結果怎樣呢？伊裡亞，我都已經出國兩次了。
我受完高等教育後又在波恩、耶拿、埃爾蘭根等地的大學課堂裡乖乖地聽過課，然後又認真地像研究自己的莊園一樣研究了歐洲。
不過，就算出國旅行是一種奢侈，不是人人都有這種經濟能力，也不一定要采取這種方法，那麼觀察觀察俄羅斯總是可以的吧！我走遍了整個俄羅斯，我在勞動&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總有一天也會停止勞動的。
&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永遠不會停止。
我為什麼要停下來呢？&rdquo &ldquo等你的資本增加一倍的時候。
&rdquo奧勃洛莫夫說。
&ldquo等我的資本增加三倍了，我也不會停止勞動。
&rdquo &ldquo既然你的目的不是要獲得經濟上的終身保障，繼而引退，頤養天年，那麼你如此拼命幹又是為什麼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是一種鄉村的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要不就是社交界青雲得意之後，再光榮引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是彼得堡的奧勃洛莫夫性格。
&rdquo施托爾茨說。
&ldquo那麼，什麼時候才生活呢？&rdquo奧勃洛莫夫沮喪地反問施托爾茨說，&ldquo為什麼要折磨自己一輩子呢？&rdquo &ldquo不為什麼，就為了勞動本身。
勞動就是生活的方式、内容、元素和目的，至少是我的生活的方式、内容、元素和目的。
瞧，你已經把勞動排除在生活之外了，那麼你的生活成了什麼樣子呢？我試試把你扶起來，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你今後仍舊和塔蘭季耶夫及阿列克謝耶夫混在一起，那你就徹底完蛋了。
你甚至會成為自己的包袱。
要麼，現在站起來，要麼就永遠不起來！&rdquo施托爾茨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