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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輕松,&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因為你沒有接到像村長那樣的來信&hellip&hellip&rdquo &ldquo也要避免多想事。

    &rdquo大夫繼續說。

     &ldquo不想事?&rdquo &ldquo是的,别讓大腦太緊張。

    &rdquo &ldquo那麼我建設田莊的計劃怎麼辦?您饒了我吧!難道我是一塊木頭&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就看着辦吧,我要做的事隻不過是給您一個警告。

    您還要避免激動,它不利于治病。

    您該出去騎騎馬、散散步、跳跳舞,在新鮮空氣裡做适當運動,多點兒輕松愉快的談話,尤其是多跟女士們聊天,讓您的心隻為愉快的感受而輕松地跳動。

    &rdquo 奧勃洛莫夫低着頭聽着大夫說話。

     &ldquo還有呢?&rdquo他問道。

     &ldquo還有就是别看書,别寫字&mdash&mdash上帝保佑您!然後再租一幢郊外的窗戶朝南的别墅,多種一些鮮花,周圍有音樂和女人伴随着您&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該吃什麼?&rdquo &ldquo肉類、一般動物性的食物都别吃,含澱粉的和冰冷的東西也不要吃。

    可以吃點清淡的肉湯、蔬菜;隻是您要小心,現在到處都流行霍亂,要當心&hellip&hellip您可以散步,一天八小時左右。

    弄一支槍&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天哪&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感歎道。

     &ldquo最後,&rdquo大夫結束說,&ldquo冬天到來時,您可以到巴黎去,在那裡的生活旋渦裡開心一番;不去想事,去劇院、舞廳,參加假面舞會,到郊外訪友,讓友誼、喧鬧、笑聲簇擁着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還需要點什麼?&rdquo奧勃洛莫夫問道,心裡有掩飾不住的懊喪。

     大夫沉思了一下。

     &ldquo是否也可以去呼吸一下海洋的空氣:坐船到英國去,再到美國去&hellip&hellip&rdquo 他起身要告辭了。

     &ldquo如果您能正确地做到這一切的話&hellip&hellip&rdquo他說。

     &ldquo好的,好的,一定做到。

    &rdquo奧勃洛莫夫一面送他出來,一面諷刺地說。

     大夫走了,奧勃洛莫夫卻感到很難受,他閉上眼睛,兩隻手放在頭上,縮成一團坐在椅子上,什麼也不看,什麼感覺也沒有。

     後面傳來一聲膽怯的呼喚: &ldquo伊裡亞·伊裡奇!&rdquo &ldquo嗯?&rdquo他應了一聲。

     &ldquo我到底該怎麼對管事說?&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 &ldquo就是搬家的事!&rdquo &ldquo又是這件事?&rdquo奧勃洛莫夫驚訝地問道。

     &ldquo伊裡亞·伊裡奇老爺,我該怎麼辦呢?您自己說說,我的命多麼的苦,我也是快入土的人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看來,你是想用搬家把我趕進棺材,&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你就聽聽大夫是怎麼說的吧!&rdquo 紮哈爾不知怎麼說好,隻是歎了一口氣,把系在胸前的圍巾的兩隻角都吹得飄動起來。

     &ldquo您是不是決心要把我整死呢?&rdquo奧勃洛莫夫又問道,&ldquo你厭煩我了?你說是嗎?&rdquo &ldquo基督保佑您!您健康長壽!誰想害您啊?&rdquo紮哈爾嘟囔道,他感到十分驚訝,他們的談話怎麼會落到這種可悲的境地。

     &ldquo你!&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我不讓你提搬家的事,你卻一天不向我提五次就過不了日子。

    要知道,這事弄得我心裡很煩!懂嗎?況且我現在的健康是這麼糟糕。

    &rdquo &ldquo我在想,老爺&hellip&hellip我在想,幹嗎不搬?&rdquo紮哈爾由于心慌而聲音發顫。

     &ldquo幹嗎不搬?你說得多麼輕松!&rdquo奧勃洛莫夫把轉椅轉過來對着紮哈爾說,&ldquo你認真考慮過沒有&mdash&mdash搬家意味着什麼?呃,你沒考慮過吧?&rdquo &ldquo是沒認真考慮過!&rdquo紮哈爾溫順地說,他打算對老爺說的一切話都表示同意,隻要不再惹主人發火就行,那種場面令人讨厭極了。

     &ldquo既然沒認真考慮,那你就聽我說,然後你再分析一下,可不可以搬家。

    搬家意味着什麼呢?搬家就是要你的主人穿得整整齊齊,一早就離開家,在外面待一整天&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又怎麼樣?離開就離開好了,&rdquo紮哈爾說,&ldquo幹嗎不出去待一天呢?要知道老坐在家裡對健康不好。

    瞧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以前您嫩得像根小黃瓜,如今你再這樣坐着,天曉得會像什麼樣兒了。

    你該到街上去走一走,看看老百姓,或者别的什麼&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夠了!胡說些什麼!&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到街上去走一走?&rdquo &ldquo正是,&rdquo紮哈爾繼續熱烈地說,&ldquo聽說這兒運來了一個從未聽說過的怪物,應該去看看。

    您可以上劇院去,或者去參加化裝舞會,趁您不在的時候,我們就把家搬了。

    &rdquo &ldquo你别胡說八道!你倒關心起主人的安逸來了!您要我整天在外面逛,那我在哪裡吃午飯,怎麼吃,午飯後能否躺一會兒?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是嗎&hellip&hellip趁我不在就把家搬了!我若是不看着,還不把東西都打碎了?我可知道,&rdquo奧勃洛莫夫越來越堅定地說,&ldquo搬家意味着什麼!搬家就是破壞、忙亂,把東西亂扔,堆在地闆上,如箱子、沙發靠背、畫框、煙袋、書籍,以及平時從來見不到的玻璃器皿等,鬼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裡鑽出來的!得看着所有這些東西,不能丢失了和打壞了&hellip&hellip一半東西堆在這裡,另一半則在大車上,或者在新住所裡。

    想抽口煙,拿起煙鬥,煙葉卻放在車上運走了&hellip&hellip想坐一會兒,卻沒有地方可坐,一碰東西手就髒,到處是灰塵,髒了也沒法洗,就像你一樣,雙手那麼髒還走來走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的手很幹淨。

    &rdquo紮哈爾一面說,一面伸出兩隻像鞋底一樣的手來。

     &ldquo你就别出醜啦!&rdquo奧勃洛莫夫把臉扭過去說。

    &ldquo想喝口水,&rdquo奧勃洛莫夫繼續說,&ldquo拿起水瓶,卻找不着杯子。

    &rdquo &ldquo從水瓶直接喝水也可以。

    &rdquo紮哈爾好心地說。

     &ldquo你們總是這樣的:可以不掃地,不擦灰塵,不抖地毯,而到了新住所呢?&rdquo伊裡亞·伊裡奇往下說的時候,自己腦子裡生動地浮現出搬家的情景,&ldquo三天也收拾不好,什麼都擱得不是地方,應該挂在牆上的畫框擱在地闆上,套鞋放在床上,皮鞋跟茶葉和發蠟在一個包袱裡。

    你瞧,不是圈椅的腿斷了,就是畫框的玻璃被打碎了,或者是把沙發弄得污迹斑斑;要什麼沒有什麼,誰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不是丢失了,就是放在老房子裡了,隻好跑回去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有時還得來回跑十幾趟呢。

    &rdquo紮哈爾打斷他的話說。

     &ldquo瞧見沒有?&rdquo奧勃洛莫夫繼續說,&ldquo在新住所裡,一早起來,那才煩人呢!沒有水,沒有煤,而冬天就這樣坐着挨凍,房子冰冷,又沒有木柴,就趕快跑去借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還不知道鄰居是怎麼樣的,&rdquo紮哈爾說道,&ldquo有些人别說是一捆柴,就連一瓢水也吝啬不肯借。

    &rdquo &ldquo就是啊!&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ldquo家搬了&mdash&mdash到晚上該折騰完了吧,不,得折騰兩個星期。

    你覺得一切東西都放好了&hellip&hellip可是一看,還是沒有完:窗簾沒有挂,畫框沒有釘上&hellip&hellip真煩人,簡直不想活了&hellip&hellip而且不斷地花錢,花錢&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上一次,八年前,我現在還記得,花了二百盧布。

    &rdquo紮哈爾附和說。

     &ldquo是啊,這可不是兒戲!&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ldquo在新住所裡開頭會很難受,要多長時間才能習慣呢!在新的地方我會五個晚上都睡不着,而早晨起來,看見對面已經不是那個車工的招牌,而是别的東西時,心裡就不好受;還有,每天午飯前,我在窗前看不見這個剪短發的老太婆,也會感到寂寞&hellip&hellip現在你明白了吧,你把你的主人弄得多難受啊?&rdquo伊裡亞·伊裡奇帶着責備的口吻問他。

     &ldquo我明白了。

    &rdquo紮哈爾溫順地小聲說道。

     &ldquo那你為什麼還建議我搬家呢?是人能忍受得了的嗎?&rdquo &ldquo我想,别人并不比我們差,他們都搬家,那麼我們也可以&hellip&hellip&rdquo紮哈爾說。

     &ldquo什麼?什麼?&rdquo伊裡亞·伊裡奇突然從沙發上欠起身來,驚訝地說,&ldquo你說什麼?&rdquo 紮哈爾頓時不安起來。

    他不知道怎麼又觸怒了主人。

    他不作聲了。

     &ldquo别人并不比我們差!&rdquo伊裡亞·伊裡奇吃驚地說,&ldquo你竟說出這樣的話!我現在才明白,對你來說,我和别人是一樣的!&rdquo 奧勃洛莫夫諷刺地向紮哈爾鞠了一躬,臉上則做出極其委屈的樣子。

     &ldquo饒了我吧,伊裡亞·伊裡奇!難道我會把您看成跟别人一樣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滾出去!&rdquo奧勃洛莫夫指着門命令道,&ldquo我不想看見你。

    嘿,&lsquo别人&rsquo!好啊!&rdquo 紮哈爾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回自己屋裡去了。

     &ldquo這叫什麼日子啊,真是!&rdquo他頹然地坐在爐炕上。

     &ldquo我的天啊!&rdquo奧勃洛莫夫也感歎道,&ldquo本想早晨能幹點事,可現在全天都被攪亂了!是誰攪亂的呢?就是自己的仆人,忠心耿耿的和可靠的仆人,他說的是什麼話?他怎麼敢說這種話啊?&rdquo 奧勃洛莫夫很長時間都不能平靜下來,一會兒躺下,一會兒起來,在房間裡走一走,又躺下,紮哈爾把他貶低到跟别人一樣的地位,他認為這是侵犯了他的權利,因為紮哈爾絕對隻能尊敬他一個人,除此不能有任何别的人。

     他深深地推敲這一比較的含義,分析了什麼是&ldquo别人&rdquo,什麼是他本人,這種平起平坐在多大程度上是可能和公平的。

    紮哈爾給他的屈辱又有多嚴重,最後,紮哈爾是否有意地侮辱他,也就是說,他是否堅信伊裡亞·伊裡奇跟别人是一樣的,抑或是他隻不過無意中一時說漏了嘴。

    這一切傷了奧勃洛莫夫的自尊心。

    他決心要讓紮哈爾明白他和紮哈爾所說的别人之間的差别,要他感到自己的行為是卑鄙的。

     &ldquo紮哈爾!&rdquo他威嚴地拉長聲音喊道。

     聽到這一叫喚後,紮哈爾沒有像平時那樣立即從爐炕上跳下來,也沒有吼叫,而是慢慢地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