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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咱們怎麼辦,伊裡亞·伊裡奇?&rdquo紮哈爾問道,聲音小得近似耳語。

     &ldquo我對你說過不許再提這件事。

    &rdquo伊裡亞·伊裡奇嚴厲地說,并站起來走到紮哈爾的跟前。

     紮哈爾倒退了幾步。

     &ldquo你是一個惡人,紮哈爾!&rdquo奧勃洛莫夫氣憤地說。

     紮哈爾感到委屈。

     &ldquo瞧,我是惡人!&rdquo他說,&ldquo我怎麼是惡人呢?我又沒殺過人!&rdquo &ldquo你怎麼不是惡人呢?&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道,&ldquo你使我生活得不愉快。

    &rdquo &ldquo我不是惡人!&rdquo紮哈爾堅決地說。

     &ldquo你幹嗎老提那房子的事來煩我呢?&rdquo &ldquo我有什麼辦法呢?&rdquo &ldquo我又有什麼辦法呢?&rdquo &ldquo你不是想給房東寫信嗎?&rdquo &ldquo我會寫,你等着,并不是一下子能寫好的!&rdquo &ldquo最好您現在就寫嘛。

    &rdquo &ldquo現在,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呢。

    你以為這是砍柴呀,咔嚓幾下就妥了!&rdquo奧勃洛莫夫一邊說,一邊拿起鵝毛筆在墨水瓶轉動幾下,&ldquo墨水也沒有,我怎麼寫?&rdquo &ldquo我這就去拿點克瓦斯來溶開它。

    &rdquo紮哈爾說,并拿起墨水瓶,很快地走進前室。

    奧勃洛莫夫則在找信紙。

     &ldquo咳,信紙也沒有了!&rdquo他一面自言自語地說,一面翻抽屜,在桌子上摸索,&ldquo是沒有!哎呀,這個紮哈爾,給他弄得沒法過日子了!&rdquo &ldquo你怎麼不是惡人呢?&rdquo伊裡亞·伊裡奇對進來的紮哈爾說,&ldquo你什麼都不管!怎麼家裡連一張紙都沒有呢?&rdquo &ldquo這算什麼,伊裡亞·伊裡奇!是懲罰!我可是基督徒,你怎麼可以罵我是惡人呢?動不動就罵我惡人!我們是在老東家跟前出生并長大的,他罵過我狗崽子,扯過我的耳朵,卻沒有聽過他罵我&lsquo惡人&rsquo這個詞,沒有過這樣的事!罪過啊!這兒不是有紙嗎?&rdquo 他從書架上拿了半張灰色的紙遞給主人。

     &ldquo這種紙能寫信嗎?&rdquo奧勃洛莫夫把紙一扔說,&ldquo這是我昨晚蓋杯子用的,怕什麼有毒的東西掉進去。

    &rdquo 紮哈爾轉過身去看着牆壁。

     &ldquo算了,拿過來,我先打個草稿,等阿列克謝耶夫來了再把它謄清好了。

    &rdquo 伊裡亞·伊裡奇坐到桌子跟前,很快地寫了幾個字:&ldquo尊敬的先生&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是什麼鬼墨水呀?&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紮哈爾,你可要豎起耳朵聽着,下次可得把事情辦好了!&rdquo 他想了想,接着寫道: &ldquo您提出要改建我租用的二樓寓所,這完全符合我們的生活方式和我長期居住所養成的習慣。

    我從我的農奴紮哈爾·特羅菲莫夫那裡獲悉,您通知我,說我們住的房屋&hellip&hellip&rdquo 奧勃洛莫夫寫到這裡便停下來,把寫好的這段話念了一遍。

     &ldquo不通順,&rdquo他說道,&ldquo這裡有兩個連接詞что,那裡又有兩個連接詞который。

    &rdquo 他改換了一些詞的位置,結果是который與樓層連在一起了,還是不行。

    他随便做些修改,并考慮避免用兩個連接詞что。

     他時而改掉一些詞,時而又恢複一些詞,來回折騰了三次,還是不行,要麼不通,要麼不順。

     &ldquo這個連接詞把我纏住了!&rdquo他煩躁地說,&ldquo咳,該死的信,去它的吧!要我為這些瑣碎事傷腦筋!我不會寫這種事務性的信。

    瞧,都快到三點鐘了。

    &rdquo &ldquo紮哈爾,拿去吧。

    &rdquo 他把信撕成四塊,扔在地上。

     &ldquo看見了嗎?&rdquo他問。

     &ldquo看見了。

    &rdquo紮哈爾一邊回答,一邊把紙片拾起來。

     &ldquo以後你再别提住宅的事了。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rdquo &ldquo是賬本。

    &rdquo &ldquo啊哈,老天爺,你真想把我折磨死嗎!那麼,到底是多少,你快說吧!&rdquo &ldquo買肉的錢八十六盧布五十四戈比。

    &rdquo 伊裡亞·伊裡奇驚訝地說: &ldquo你瘋了嗎?單是肉錢就這麼一大筆?&rdquo &ldquo三個月沒付錢了,那還不是一大筆呀!瞧,賬單都記着呢,誰也沒有偷!&rdquo &ldquo你還說你不是惡人?&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買牛肉花了上百萬!你吃了又有啥用?錢要花得值。

    &rdquo &ldquo又不是我吃了!&rdquo紮哈爾頂了他一句。

     &ldquo你沒有吃?&rdquo &ldquo怎麼,您在數落我白吃飯嗎?那您自己瞧瞧吧!&rdquo 于是他把賬本塞給奧勃洛莫夫。

     &ldquo還欠誰的?&rdquo伊裡亞·伊裡奇問道,同時懊喪地推開那充滿油污的本子。

     &ldquo還欠面包店和蔬菜店一百二十一盧布十八戈比。

    &rdquo &ldquo這可真要我破産了,太不像話!&rdquo奧勃洛莫夫生氣地說,&ldquo怎麼,你是條牛嗎,吃那麼多的青菜。

    &rdquo &ldquo不,我是惡人!&rdquo紮哈爾痛苦地說,轉過臉去側身對着主人。

    &ldquo您不讓米哈依·安德烈依奇進門,開支就會少一些。

    &rdquo他加了一句。

     &ldquo好啦,總共到底是多少錢,你算一算!&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自己也算起來。

     紮哈爾扳着手指在算。

     &ldquo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每次算出來的數都不一樣!&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那麼你算出多少呢?二百,對嗎?&rdquo &ldquo您等一下?&rdquo紮哈爾眯縫着眼睛,嘟哝道,&ldquo八個十加十個十就是十八個,再加兩個十&hellip&hellip&rdquo &ldquo嘿,照你這樣算,永遠也算不完。

    &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

     &ldquo你去吧,賬本明天再給我,别忘了紙和墨水的事&hellip&hellip這麼一大筆錢!我說了,得一點一點地還,他們卻老想一次付清&hellip&hellip都是什麼人哪?&rdquo &ldquo二百零五個盧布七十二戈比,&rdquo紮哈爾算完後說,&ldquo拿錢來吧。

    &rdquo &ldquo哪能現在給錢?還要等一等,我明天再核查一下。

    &rdquo &ldquo随你便,伊裡亞·伊裡奇,他們可是來要錢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得了,得了,别煩人了!我說明天,你就明天來取吧。

    你回去吧,我要工作,我還有更要緊的事。

    &rdquo 伊裡亞·伊裡奇在椅子上坐下來,收攏兩條腿,還沒來得及思考,門鈴便響了。

     來了一個身材矮小的人,肚子不算大,白淨的臉,兩頰紅潤,秃頭,從後腦勺起,周圍像穗子一樣披着濃密的黑發,秃頂是圓的,很幹淨,光亮得像牙雕。

    客人的臉表現出一種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十分關心的樣子,目光矜持,笑容适中,還有一種謙卑的辦公事的彬彬有禮的風度。

     他穿一身舒适的燕尾服,衩口很寬也很方便,活像一碰就能打開的兩扇大門。

    他的襯衣閃着白光,好像與秃頂正好匹配。

    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鑲黑寶石的很大的戒指。

     &ldquo大夫!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rdquo奧勃洛莫夫大聲招呼道,伸出一隻手給客人,另一隻手把一張椅子拉過來。

     &ldquo我煩悶了,您沒叫我,便自己找上門來了,貴體近來安康吧,&rdquo大夫打趣地說,&ldquo不,&rdquo接着又嚴肅地補充說,&ldquo我是到樓上您鄰居家去的,順便來看看您。

    &rdquo &ldquo謝謝,那麼鄰居怎麼啦?&rdquo &ldquo大概還有三四個禮拜,也許能拖到秋天,再下去就&hellip&hellip他的胸部積水,結果怎樣是大家都明白的。

    您怎麼樣?&rdquo 奧勃洛莫夫憂郁地搖搖頭。

     &ldquo不好,大夫,我正想跟您商量。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胃幾乎不消化,心口痛,燒心,呼吸困難&hellip&hellip&rdquo奧勃洛莫夫帶着滿臉愁容地說。

     &ldquo請您把手給我看看,&rdquo大夫說,按着他的脈搏,閉上一會兒眼睛。

    &ldquo咳嗽嗎?&rdquo他問道。

     &ldquo晚上咳,尤其是吃晚飯的時候。

    &rdquo &ldquo心慌嗎?頭痛不痛?&rdquo 大夫又問了他幾個類似的問題,然後低下他的秃頭,認真地思考起來。

    兩分鐘後,他突然搖起頭,堅決地說: &ldquo您如果再在這樣的氣候下生活二三年,再這樣躺下去,吃肥肉和油重的東西,你會中風而死。

    &rdquo 奧勃洛莫夫全身猝然一抖。

     &ldquo我該這麼辦?看在上帝分上,你就教教我吧!&rdquo他央求道。

     &ldquo也像别的人那樣,到國外去。

    &rdquo &ldquo到國外?&rdquo奧勃洛莫夫驚奇地重複說。

     &ldquo是啊,怎麼啦?&rdquo &ldquo您行行好吧,大夫,到外國去!這怎麼行?&rdquo &ldquo為什麼不行?&rdquo 奧勃洛莫夫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然後又看了看書房,機械地重複說: &ldquo到國外去?&rdquo &ldquo有什麼不便嗎?&rdquo &ldquo有什麼不便,一切都不方便&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叫一切都不便?是沒有錢嗎?&rdquo &ldquo對,是沒有錢,&rdquo奧勃洛莫夫立即說道,他很高興抓到這個最自然的障礙,作為自己的擋箭牌,&ldquo請您看看村長給我寫了些什麼&hellip&hellip信在哪裡,我把它擱在哪兒了?紮哈爾!&rdquo &ldquo好了,好了,&rdquo大夫說,&ldquo這不幹我的事,我的職責是告訴您,您應該改變生活方式,換換地方、空氣、工作&mdash&mdash一切,一切。

    &rdquo &ldquo好吧,我考慮一下,&rdquo奧勃洛莫夫說,&ldquo可是我到哪兒去呢?去幹什麼呢?&rdquo他問道。

     &ldquo您可到基辛根和埃姆斯去,&rdquo大夫說,&ldquo在那邊度過六月和七月,喝礦泉水,然後到瑞士或者蒂羅爾去,用葡萄酒治療,在那裡度過九月和十月&hellip&hellip&rdquo &ldquo真見鬼,到蒂羅爾去!&rdquo伊裡亞·伊裡奇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ldquo然後随便到一個氣候幹燥的地方去,比方去埃及&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原來是這樣!&rdquo奧勃洛莫夫想了想說道。

     &ldquo您把操心事和煩惱都抛開&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