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關燈
上六七塊甜餅幹,你就沒法子減輕體重了。

    &rsquo&rdquo她朝我微微一笑,這時我突然隐隐地覺得,盡管羅西燙着波浪形的頭發,搽了很多白粉,身體也發胖了,然而她和從前并沒有什麼兩樣。

    &ldquo可是要我說的話:你享受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你會有好處。

    &rdquo 我一直覺得跟羅西是很容易交談的。

    不一會兒,我們就聊起天來,仿佛我們隻有幾個星期沒有見面。

     &ldquo你接到我的信覺得很意外吧?我加了德裡菲爾德,好讓你知道是誰寫的。

    我們來美國的時候改了伊古爾登這個姓。

    喬治離開黑馬廄鎮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兒不愉快的事,可能你也聽說了。

    所以他覺得在一個新的國家,最好換一個新的姓從頭開始,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

    &rdquo 我含糊地點了點頭。

     &ldquo可憐的喬治,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rdquo &ldquo聽到這事我很難過。

    &rdquo &ldquo哎,他也是上了年紀,過了七十,不過從外表看,你決猜不出他有那麼大歲數。

    他的去世給了我很大的打擊。

    他對我體貼得不得了,哪個女人都不會想要一個比他更好的丈夫。

    從我們結婚到他去世,我們倆從來沒有拌過嘴。

    另外值得快慰的是,他留下的财産讓我可以生活過得很寬裕。

    &rdquo &ldquo知道這一點我很高興。

    &rdquo &ldquo是啊,他在這兒幹得很不錯。

    他搞的是建築,這是他一直喜歡的行業,他和坦慕尼協會⑦的人混得很熟。

    他總說他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早二十年上這兒來。

    他從踏上這片土地的頭一天起就愛上了這個國家。

    他幹勁十足,而這兒需要的就是幹勁。

    他就是在這種環境中能成功發展的人。

    &rdquo &ldquo你們從來沒有回過英國嗎?&rdquo &ldquo沒有,我從來就沒有想回去。

    那會兒喬治有時倒說起,你知道,就回去旅行一次,可是我們從來沒有當真着手準備。

    現在他已經去世了,我也沒有這種意向。

    我想在紐約呆慣了以後再回倫敦,一定會一方面覺得死氣沉沉,另一方面卻又有不少感觸。

    我們以前一直住在紐約。

    他去世後我才搬到這兒來的。

    &rdquo &ldquo你為什麼挑揚克斯這個地方呢?&rdquo &ldquo噢,我一直喜歡這個地方。

    我常對喬治說,等我們退休了,就住到揚克斯去。

    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兒像英國。

    就像梅德斯通、吉爾福德或者别的這一類地方。

    &rdquo 我笑了笑,不過我明白她的意思。

    盡管揚克斯有當當響的電車和嘟嘟叫的汽車,到處都是電影院和燈光招牌,但是主要的街道彎彎曲曲,看上去微微有點兒像一個爵士音樂化了的英國鄉鎮。

     &ldquo當然,有時候我也很想知道黑馬廄鎮上所有那些人的情況,我想如今他們大部分都已去世。

    大概他們以為我也不在人世了。

    &rdquo &ldquo我也有三十年沒到那兒去了。

    &rdquo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羅西去世的傳聞已經傳到了黑馬廄鎮。

    大概有人把喬治·肯普去世的消息帶回去,誤傳成了羅西。

     &ldquo我想這兒沒有人知道你是愛德華·德裡菲爾德的頭一個太太吧?&rdquo &ldquo當然沒有。

    嗨,要是知道的話,那幫記者就會像一大群蜜蜂似的圍着我的公寓嗡嗡亂叫。

    你知道,有時候我到别人家裡去打橋牌,他們談到特德的書,我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在美國,他們對他的書喜歡得不得了。

    我卻從來沒有覺得這些書有那麼好。

    &rdquo &ldquo你從來就不怎麼愛看小說,是嗎?&rdquo &ldquo以前我比較喜歡曆史,不過現在我好像沒有多少時間看書;我最喜歡星期天了。

    我覺得這兒星期天的報紙很好看。

    英國就沒有這樣的報紙。

    另外,當然啰,我經常打橋牌。

    我特别愛打定約橋牌⑧。

    &rdquo 我記得在我還是一個孩子剛剛認識羅西的時候,就對她打惠斯特的那種高超出衆的技巧印象深刻。

    我覺得她這種橋牌手我并不陌生,她速度快,膽子大,出牌準确;她是一個得力的夥伴,卻是一個危險的對手。

     &ldquo特德去世的時候,你要是看到這兒的鬧哄哄的景象,一定會大吃一驚。

    我知道他們覺得他很了不起,可是我從來也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一個大人物。

    報紙上滿是有關他的文章,刊登了他的照片和弗恩大宅的照片。

    以前特德老說總有一天他要住進這幢房子。

    他到底為什麼娶了那個醫院護士?我一直以為他會和巴頓·特拉福德太太結婚。

    他們一直沒有孩子,是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特德很想要幾個孩子。

    我生了頭一個孩子以後就不能再生了,這對他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rdquo &ldquo我不知道你還生過孩子,&rdquo我很詫異地說。

     &ldquo當然生過。

    所以特德才和我結婚的。

    可是我生這孩子的時候很困難,醫生說我不能再生了。

    要是她活着,可憐的小家夥,我想我是不會和喬治一起私奔的。

    她死的時候已經六歲了,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長得非常漂亮。

    &rdquo &ldquo你從來沒有提起過她。

    &rdquo &ldquo沒有,談到她我就受不了。

    她得了腦膜炎,我們把她送到醫院。

    他們把她安頓在一個單人病房裡,讓我們陪着她。

    我永遠忘不了她所受的痛苦。

    她一直尖聲叫啊叫的,誰都沒有辦法。

    &rdquo 羅西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ldquo是不是就是德裡菲爾德在《人生的悲歡》裡所描寫的那個死亡的情景?&rdquo &ldquo是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