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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純粹出于好心,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德裡菲爾德夫婦那麼關心我。

    我那時是一個頭腦遲鈍的孩子,不大愛說話;如果我有什麼地方使特德·德裡菲爾德覺得有趣,那一定也是不自覺的。

    也許他覺得我那種優越的樣子很好玩兒。

    我以為自己是放下架子才和沃爾夫小姐管家的兒子交往的,他不過是我叔叔所謂的廉價文人。

    有一次,我也許帶着一絲傲慢自大的神氣問他借一本他寫的書看看,他說我不會感興趣的。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也就沒再堅持。

    自從我叔叔那次同意我和德裡菲爾德夫婦一起外出以後,他就沒有再反對我和他們來往。

    有時我們一起去乘船遊玩;有時我們到某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德裡菲爾德畫上一些水彩。

    我不知道那時候英國的氣候是否比現在好,還是那隻是我少年時代的幻覺,不過我好像記得,那年整個夏天,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從不間斷。

    我開始對這片丘陵起伏、物産豐富、景色優美的地區産生了一種奇特的眷戀之情。

    我們騎車走得很遠,到一個個教堂去摹拓那些碑刻,有些碑上是穿戴盔甲的騎士,有些是穿着僵硬的用鲸骨箍撐大的裙子的貴婦。

    特德·德裡菲爾德對這種純真的愛好的熱情感染了我,我也滿懷激情地拓起來。

    我很得意地把我這樣辛勤勞動的成果拿給我叔叔看;我猜他大概認為,不管我交遊的是什麼人,隻要我老在教堂裡忙活,那就不會受到什麼危害。

    我們摹拓的時候,德裡菲爾德太太總留在教堂院子裡。

    她既不看書,也不做針線活,就在院子裡閑蕩。

    她好像能夠長時間地什麼事都不幹,卻一點不感到無聊。

    有時候,我走到院子裡去和她一起在草地上坐一會兒。

    我們閑聊着我的學校,我學校裡的朋友,我的老師,閑聊着黑馬廄鎮上的人,有時什麼都不聊。

    她稱我阿申登先生,我很高興。

    大概她是第一個這麼稱呼我的人,這使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

    我很讨厭人家管我叫威利少爺。

    我覺得不管對誰,這都是個可笑的稱呼。

    其實我對自己的姓和名都不喜歡;我花很多時間,想要想出别的更适合我的姓名。

    我喜歡的姓名是羅德裡克·雷文斯沃思。

    我在好多張紙上用相稱的剛勁有力的筆法簽滿了這個姓名的簽名。

    我覺得盧多維克·蒙哥馬利這個姓名倒也不錯。

     我總忘不了瑪麗&mdash安告訴我的關于德裡菲爾德太太的那些事。

    雖然從理論上講,我知道結婚是怎麼回事,也能一點都不轉彎抹角地把個中情形講出來,但是其實我并不真的明白。

    我覺得這種事實在相當令人作嘔,我也并不怎麼相信真是那麼回事。

    就說地球吧,我曉得地球是圓的,可是我又很清楚它其實是平的。

    德裡菲爾德太太看上去那麼坦率,她的笑聲那麼爽朗、純真,她的舉止顯得那麼富有朝氣,天真爛漫,所以我無法想象她會去和水手勾搭,特别是會和喬治勳爵那樣粗俗讨厭的人混在一起。

    她一點兒不像我在小說裡看到過的那種壞女人。

    當然我知道她算不上&ldquo舉止端莊&rdquo,她說話帶有黑馬廄鎮的口音,時常會把字首的&ldquoh&rdquo音漏掉,有時她說話中的語法錯誤使我非常吃驚,但盡管如此,我還是禁不住喜歡她。

    我得出結論,認為瑪麗&mdash安講給我聽的那些事都是一派胡言。

     有一天,我偶然向她提起瑪麗&mdash安是我們家的廚娘。

     &ldquo她說她在黑麥巷曾經住在你家隔壁,&rdquo我又補上一句,滿心以為德裡菲爾德太太會說她從來沒聽說過瑪麗&mdash安這麼個人。

     可是聽了我的話她竟然笑了,她的藍眼睛閃閃發亮。

     &ldquo是的。

    她過去常帶我去主日學校。

    她還經常費勁地要我不要說話。

    我聽說她去牧師公館幹活了。

    真想不到她還在那兒!我好多年沒有看見她了。

    我很想見見她,和她談談從前的日子。

    請代我向她問好,好嗎?請她哪天晚上得空就到我那兒去,我請她喝茶。

    &rdquo 她的這番話使我傻了眼。

    不管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