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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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堆成一個正規的金字塔形,有些則散亂地滾在地上。

    在劍柄上别着一張紙條:“謹将此銷甲留贈朗巴爾多·迪·羅西利奧内騎士”。

    下首有半個花筆簽名,仿佛是剛開頭就立即煞住了。

     “騎士!”朗巴爾多朝着頭盔,朝着胸甲,朝着橡樹,朝着天空,大聲呼喊,“騎士!您再穿上銷甲吧!您在軍隊裡的軍銜和您在法蘭克王國的貴族封号都是無可非議的!”他把銷甲拼湊在一起,試着讓它站立起來,并不斷地大聲說:“騎士,您存在,現在誰也不能否認您的存在了!”沒有聲音回答他。

    銷甲立不起來,頭盔滾落在地上。

    “騎士,您僅憑意志的力量堅持了那麼長時間,您總是做好每一件事情,就像您确實存在一樣,為什麼您突然屈服了?”他不知道再向誰呼喚了:銷甲是空的,空得同從前不一樣,失去了以前那位叫阿季盧爾福的騎士,如今他已經消失了,如同一滴水溶化在大海裡了。

     朗巴爾多解開身上的胸甲,脫下來,穿上白色銷甲,戴上阿季盧爾福的頭盔,手握盾牌和長劍,跳上馬。

    他這樣全副武裝地出現在皇帝和他的随從面前。

     “啊,阿季盧爾福,您回來了,一切都很好,是嗎?” 可是頭盔裡是另一個聲音答話。

    “我不是阿季盧爾福,陛下!”面罩揭開,露出的是朗巴爾多的臉。

    “圭爾迪韋爾尼騎士隻留下這副白色銷甲和這張将所有權指定給我的紙條。

    此時此刻,我惟願殺向戰場!” 軍鼓聲發出警告。

    一支雙桅帆船隊将一支撒拉遜軍隊運送到布列塔尼。

    法蘭克軍隊緊急列隊集合。

    “你如願以償,”皇帝說,“拼殺的時候到了。

    為你手中的兵器增添榮譽吧。

    阿季盧爾福雖然性格古怪,卻懂得如何當兵打仗廣 法蘭克軍隊迎戰侵略者,在撒拉遜人的陣線上打開一個缺口,年輕的朗巴爾多第一個沖上前。

    他與敵人厮殺開來,出擊,防衛,既興奮又憤怒。

    穆罕默德的信徒中許多人趴地啃泥。

    朗巴爾多矛頭所指之處,敵人一個接一個地被刺倒。

    侵略者一隊隊地向後退卻,擠向停泊船隻的地方。

    在法蘭克軍隊的追擊之下,除了那些用自己的黑血污染了布列塔尼的灰色土地的人之外,敗兵們作鳥獸散。

     朗巴爾多毫發無損地從戰場上凱旋歸來;可是那鋁甲,阿季盧爾福的那一套潔白無暇、完整無缺的銷甲,現在結了一層泥殼,沾滿敵人的血污,傷痕累累,布滿洞眼、擦痕、裂口,頭盔上的羽毛被折斷了,頭盔變形了,盾牌上恰恰将那神秘的徽章刮落了。

    現在青年覺得這身銷甲就像是他的,是他朗巴爾多·迪·羅西利奧内的。

    起初穿上它時的不适感已經消失,他穿着就像戴手套那麼自然。

     他騎馬獨自走上一座山梁。

    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山谷之底響起。

    “哎,阿季盧爾福在那上面!” 一個騎士向他跑來。

    那騎士在銷甲之外穿一襲淡紫色的披風。

    朝他追趕上來的是布拉達曼泰,“我終于找到你了,自銷甲的騎士。

    ” ‘布拉達曼泰,我不是阿季盧爾福:我是朗巴爾多廣他本想對她猛喊,但他考慮還是靠近一些說話更好,他撥轉馬向她迎過去。

     “你終于向我跑來了,你這抓不住的騎士!”布拉達曼泰叫嚷着,“嘿,我也要看看你追着我跑的模樣,你是惟一不像那班莽漢那樣從背後突然向我撲來的男人,他們可真像是一群獵犬呀!”她這麼說着,撥馬往回走,做出要躲開他的姿态,但又頻頻回頭看他是否落人自己的圈套,是否正在追趕自己。

     朗巴爾多急切地想告訴她:“你沒有發現,我也是一個笨手笨腳的人嗎?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了我的願望、不滿、焦躁嗎?但是我所追求的也隻是做一個了解自己的需求的人!”為了說給她聽,他緊緊地追在她身後。

    她笑,并且說:“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日子!” 他看不見她了。

    那裡是一片綠草如茵的幽靜山谷,她的馬已經系在一棵桑樹下。

    一切都與他第一次跟蹤她來此的情景相似,他仍然懷疑她是否是一個女人。

    朗巴爾多下馬。

    她在那邊,他看見她了,隻見她仰面躺在一面芳草坡上。

    她脫掉了铠甲,穿一件黃玉色的短緊身衣。

    她躺着向他張開雙臂。

    朗巴爾多穿着白色铠甲走上前去。

    這是對她說話的時機。

    “我不是阿季盧爾福,您看看您所愛的這件銷甲,您會感覺出裡面一個軀體的重量,我的身體年輕而靈活。

    您沒有看出這件銷甲已失去它那無人性的潔白,變成了一件被人穿着沖鋒陷陣、承受了各種兵器的攻擊的戰袍,一件結實而有用的護身器具嗎?”他想對她這麼說,可是他兩手發抖地站在那裡,遲疑地朝她那邊挪動腳步。

    也許這時是他袒露真相、脫掉铠甲、以朗巴爾多出現的最好時機,她正雙目閉攏,面呈期待的微笑。

    年輕人解下身上的铠甲,他擔心,如果布拉達曼泰此時睜開眼睛就會認出他來……不會的,她用一隻手蒙住臉,仿佛不願用視線驚擾不存在的騎士的看不見的靠近。

    朗巴爾多撲到她身上。

     “啊,是真的,我早就相信有這麼一天!”布拉達曼泰閉着雙眼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