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南德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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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笑)。

    他們從一座别墅的栅欄門前走過,一個仆人正在門廊前收拾幾把椅子。

    克先生要求人家答應讓貝爾特坐下。

    正在這個當兒,男爵夫人出現了,她接待了兩個陌生人。

    于是建立起了友誼。

    不如說在老太太和米歇爾之間比她與貝爾特的關系更親密,老太太認為貝爾特性情冷淡,态度生硬。

    莫非因為他忽然想到兩三年前的那個秋天的沙丘上再去轉一轉,剛剛過去的一切又要重新再來一次嗎?男爵夫人信中對費爾南德的描繪并不能說不準确:她美麗的頭發梳理得很馬虎,兩隻眼睛溫柔親切。

    這并不隻是因為她要讨他喜歡,她看報亭裡賣報的婦人和市府的掃街工都是這麼一副眼神。

    對于一個像她這樣階層的姑娘來說,她很有學問。

    年歲倒是很合适。

    克先生斷定,他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如果娶了個二十多的姑娘,鄉下的鄰居們肯定會“掐他的屁股”。

    (我讓米歇爾說他自己的語言,否則,我就認不出他來了。

    )出于同樣的原因,她并不那麼光豔照人,這倒是件好事。

    她門第高貴,對于他這麼一個三番五次地說門第無所謂,姓氏無所謂,社會地位無所謂,金錢無所謂(雖然他花錢像流水似的),總而言之一切都無所謂的人來說,無論如何,這倒是很重要的一條。

     他指望他的母親提出來一些又甜又酸的意見。

    但是誰都知道,良善并不是諾埃米的天性。

    他要為錢的事操心,或者說,如果他有本事弄到錢,他将會為錢操心。

    他已經預見到有了費爾南德花費會增加。

    但是為一個女人花錢是他從女人那裡得到愉快的一部分,再說,卡小姐幸虧還有一小筆私房,他們兩個之間如果有什麼混不下去了,她還可以再去用這筆财産。

    在他母親身旁過冬令人沮喪,一個人去旅行也并不總有意思。

    何況,對于他這個愛女人的人,還有女人的問題。

    像貴族圈子裡常見的那樣去通奸可以消磨時間。

    嫖妓談都不要去談,家裡的女仆毫無情趣。

    當然,他本來可以娶貝爾特的一個妹妹,這也都不行。

    他用鑒賞家的眼光瞧着費爾南德那柔軟嬌慵的身體。

     但是當他把話挑明時,德·卡·德·馬小姐又猶豫了。

    倒不是男爵夫人沒有跟她說實話:這個人不錯。

    那個心懷友善的說媒人并沒有把某些極為瑣碎的小事說清楚,也許連她自己也未必完全了解。

    這個四十來歲的法國人精确地說已有四十六了。

    他第一位太太的突然死亡讓他受到震動,但并不像男爵夫人的信裡極力讓她相信的那樣,使他痛心疾首一蹶不振。

    裡爾的那座房産實際上屬于笨拙而又富裕的諾埃米,她還統治着黑山以及周圍的一片美景,這些産業一直到她死後的遺囑條文上她才肯放手。

    米歇爾在家裡就像住不同的大旅店一樣。

    這位假定的未婚夫過去的生活男爵夫人一點也沒有談,他一向過的是随遇而安的生活,這在十八世紀比十九世紀更為流行,這種生活大概更激起了費爾南德的興趣,倒不太讓她擔心,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

    她也沒有用我下面說的詞彙,這不是她常用的詞,她覺得在她面前的是個生活在廣大空間的人物。

    不過在這個脾氣急躁而又從容潇灑的法國人面前,她沒有感到那種愉快的戰栗,她覺得那才是愛情。

    她更喜歡天使一般的人,藝術中的人,像希格弗裡德那樣的人,而不太喜歡騎士式的、正兒八經的人物,這不是她的錯。

    米歇爾不習慣面對女人的抵拒,顯得狼狽不堪,馬上就惱火了。

    他找到了一個建議來控制局勢: “您很想到德國去過冬吧。

    跟您一起到這個國家去看看我該多麼高興呀,我對那裡還不太熟悉……我們領着您總談起的那個弗羅蘭一起去。

    必須尊重禮儀,起碼這并不會引起太大的麻煩……” 這個建議讓費爾南德無話可說,也讓她很高興。

    回到讓娜那裡,她向家裡人宣布要作這次訂婚旅行。

    他們都大吃一驚。

    在這件事中最讓他們覺得丢臉的是克先生的國籍。

    過了将近十年以後,我曾聽到我的表姐路易絲用鄙夷的口氣說:“費爾南德的女兒竟成了個法國人,無論如何這是倒黴透頂的事!”她有一腔的愛國主義和憂郁的情懷。

    還不止于此。

    泰奧巴爾德仍然提了幾條意見,作為原則。

    讓娜一條意見也沒有提,她明知道費爾南德總會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

    弗羅蘭卻憤憤然地咒罵着,上樓去收拾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