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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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成面粉。

    他知道接骨木叢中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隐藏在那裡,但還不太清楚是什麼。

     “你們瞧,那是個女人。

    是個女人,而且很漂亮。

    她受了傷,很疼,卻一聲不吭。

    你們沒有看出來吧?她靜靜地躺在那裡,那麼蒼白和沉靜,渾身散發出一種美,那種美蔓延到了其他每一種東西上。

    它表現在後面的天空以及周圍的一切中。

    當然,我并不打算畫這個女人。

    她美得無法描繪。

    談論構圖之類的東西是多麼傻啊!為什麼你們不去凝望藍天然後跑開呢,就像我小時候在俄亥俄溫斯堡那樣?” 這就是年輕的魯濱遜在紐約時戰戰兢兢想要向到他房間來的客人說的話,可是到頭來他總是什麼也沒說。

    後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頭腦。

    他擔心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并沒有在畫中表現出來。

    他有些氣憤,不再邀請别人到自己房間來,很快就養成了閉門不出的習慣。

    他開始覺得以前來的人足夠多了,他不再需要人了。

    他那敏捷的想象力開始虛構出一些人物,他可以真的開口和他們講話,并向他們解釋自己以前無法解釋給活生生的人的事情。

    他的房間裡開始住滿男男女女的精靈,他就生活在這些人物中間,輪到自己時就說上幾句話。

    好像伊諾克·魯濱遜見到過的每個人都給他留下某種自我的精魂,他鑄造、改變它們以适合自己的幻想,它們能理解畫中那叢接骨木後面受傷的女人這類事情。

     這個柔順的長着一雙藍眼睛的俄亥俄小夥子是個徹底的自我中心主義者,正如所有的孩子都是自我中心主義者。

    他不想要朋友,原因很簡單,沒有一個小孩子需要朋友。

    他最需要的人都在他頭腦中,他可以和他們真正地交談,可以長時間地對着他們慷慨陳詞和叫罵,你瞧,他要的是幻想中的奴仆。

    隻有生活在這些人中間,他才永遠充滿自信,無所畏懼。

    他們當然可以說話,甚至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但他永遠是作總結陳詞和講得最出色的那個。

    他就像周旋在自己頭腦中的人物之間的作家,他是那種小小的長着藍眼睛的國王,住在紐約面對華盛頓廣場的月租六塊的房間裡。

     後來伊諾克·魯濱遜結婚了。

    他開始感到孤獨,他想觸摸真正的血肉之軀。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房間顯得空空蕩蕩。

    情欲不時來騷擾他的肉體,頭腦中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晚上,内心燃燒着的奇怪的狂熱使他無法入睡。

    他跟上藝術學校時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女孩結了婚,搬到布魯克林的一套公寓裡去住。

    他娶的這個女人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在一個制作廣告畫的地方找了份工作。

     伊諾克人生的另一階段開始了。

    他開始玩一場新的遊戲。

    有段時間,他對自己這個創造世界公民的角色十分得意。

    他忽視事物的本質,把現實當遊戲。

    秋天時他參加了一次選舉投票,每天收到一份放在門前走廊上的報紙。

    晚上,他下班回家,下了電車後不動聲色地跟在某個生意人的後面,極力顯得非常重要和了不起。

    作為一個納稅人,他覺得自己應該了解各種事情都是如何運作的。

    “有朝一日,我會在全州和這個城市嶄露頭角,真正發揮作用。

    ”他帶着那種可笑的隐隐的莊重神情說。

    有一次,從費城回家途中,他跟車上遇到的一個人讨論起來。

    伊諾克說政府應該掌握和經營鐵路,那人遞給他一支雪茄。

    在伊諾克看來,政府采取這項措施将會是件大好事,他越說越興奮。

    事後回憶起自己說過的話,他感覺挺愉快。

    “那家夥,我提供點東西讓他想去吧。

    ”當他沿着布魯克林公寓樓梯往上爬時,嘴裡還在喃喃自語。

     伊諾克的婚姻無疑不成功。

    他親手斷送了它。

    他開始感到公寓生活沉悶、令人窒息,他現在對妻子甚至孩子的感覺就像從前對來訪的朋友的感覺。

    他開始撒些小謊說有公事,這樣晚上可以一個人在大街上散步。

    他得到機會,偷偷地重新租下對着華盛頓廣場的那間屋子。

    後來,阿爾·魯濱遜太太在溫斯堡附近的農場去世了,他從受托管理财産的銀行拿到八千塊錢。

    這筆錢讓伊諾克完全跟人的世界脫離了。

    他把錢送給妻子,說他再也無法過公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