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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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登到報上。

    我一點做這種事的心思都沒有。

     “就這樣,我走進父親死後待着的房間,向着屍體祝福。

    我不知道這個念頭是怎麼出現的。

    不過我那油漆工哥哥是不會笑話我的。

    我站在屍體旁邊,伸開雙手。

    瘋人院的負責人和幾個助手走進來站在那裡,表情很溫順。

    真好笑。

    我攤開雙手說:讓甯靜萦繞在這具屍體之上吧。

    我就說了這個。

    ” 帕斯瓦爾醫生突然跳起來中斷了叙述,開始在《溫斯堡鷹報》辦公室來來回回地踱步,喬治·威拉德坐在那裡。

    辦公室如此狹小,他的動作特别笨拙,不停地磕碰東西。

    “我這樣講真是太傻了。

    ”他說,“我來這裡硬要認識你可不是沖着這個。

    我心裡還有别的想法。

    你跟我從前一樣是個記者,這才引起我的注意。

    你可能到頭來也會變成一個傻瓜。

    我要警告你,不斷地警告你。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個。

    ” 帕斯瓦爾醫生開始談論喬治·威拉德為人處世的态度。

    在這個小夥子看來,這人就盯着一個目标,想讓人人都顯得很卑鄙。

    “我要讓你心中充滿仇恨和蔑視,這樣你才會有優越感。

    ”他很幹脆地說,“瞧我哥哥。

    有這樣的家夥嗎?他蔑視任何人,你知道。

    你不知道他對我和母親有多蔑視。

    難道他不比我們優越嗎?你知道他是這樣。

    你沒見過他,可我已經讓你對他有了那種感覺。

    我已經讓你認識到這點了。

    他死了。

    有一次他喝醉後趴在鐵軌上,那節他和另外幾個油漆工生活過的車廂從他身上軋了過去。

    ” 八月的一天,帕斯瓦爾醫生在溫斯堡進行了一次冒險。

    有一個月的時間,喬治·威拉德每天早上到醫生的診所消磨一個小時。

    因為醫生想把自己正在寫的一本書的有些部分讀給這孩子聽。

    帕斯瓦爾醫生聲稱他來溫斯堡生活的目的就是要寫這麼一本書。

     八月的那天早晨,小夥子還沒到的時候,醫生的診所出了件事。

    主街上發生了一起車禍。

    一隊馬讓一列火車驚得四處奔跑。

    一個小女孩,一個農民的女兒,從馬車上摔下來死了。

     主街上的每個人都激動起來。

    有人大叫“快喊醫生來”。

    城裡三個活躍的醫生都迅速趕到了,但發現孩子已經死了。

    有人從人群中跑出來上帕斯瓦爾醫生的診所求救,他粗魯地拒絕走出診所去看看那個已死的小孩。

    這種毫無意義的冷酷拒絕并沒有引起注意。

    事實上,跑上樓梯來喊他的人又急急忙忙走了,沒有聽到他的拒絕。

     可這些帕斯瓦爾醫生并不知道。

    喬治·威拉德走進診所時發現醫生在恐懼地戰栗。

    “我幹的這件事會激怒城裡的人。

    ”他激動地喊道,“難道我不懂得人性嗎?難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我拒絕出診的消息會到處傳開。

    很快人們就會紮堆兒議論。

    他們會上這兒來找我。

    我們會争吵起來,會說到吊死。

    然後他們會拿着一根繩子過來。

    ” 帕斯瓦爾醫生恐懼得渾身發抖。

    “我有個預感,”他強調說,“也許我們談論的這些今天早上不會發生。

    或許會推遲到今天晚上,可我一定會被吊死。

    人人都會激憤不已。

    我會被吊死在主街的燈柱上。

    ” 帕斯瓦爾醫生向自己那肮髒的診所門口走去,他膽怯地從通向街道的樓梯口望下去。

    他回過頭來時眼中的恐懼變成了懷疑。

    他踮起腳尖穿過房間,拍了拍喬治·威拉德的肩膀。

    “如果不是現在,就是其他什麼時候,”他搖着腦袋小聲說,“最後我會被釘在十字架上,毫無意義地被釘在十字架上。

    ” 帕斯瓦爾醫生開始懇求喬治·威拉德。

    “你可一定要留意我啊,”他說,“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說不定你能把那本我也許永遠都寫不完的書繼續寫下去。

    這本書的思想非常簡單,簡單到你不小心就會忘記。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基督,都要被釘在十字架上。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别忘了。

    無論發生什麼,千萬别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