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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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他對我講的話跟今天你們在那兒時對你們講的差不多。

    第二年,老頭又把那黑鬼找來幫他幹活。

    後來,大約過了五年吧,傑克遜回來了。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家的。

    有天早上,他就在那兒。

    那黑鬼又走了。

    他跟他爸又像從前那樣種地幹活。

    有一天,我又憋不住了,又上他那兒去了。

    他在犁地,我就站在籬笆邊上。

    過了一會兒,他犁到籬笆邊上,可他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他犁着地,從我身邊走過去,走了有十英尺遠,還是沒看我一眼,後來,他轉過身子走了回來。

    我說:&lsquo傑克遜,他死了嗎?&rsquo這時候,他擡起頭看看我。

    &lsquo那孩子。

    &rsquo我說。

    可他隻說了一句,&lsquo什麼孩子?&rsquo&rdquo &ldquo&lsquo這是法律,傑克遜。

    &rsquo我說,&lsquo不過,法律也有兩個方面。

    我們進城去跟史蒂文斯上尉談談。

    我跟你一起去。

    &rsquo &ldquo他從木墩子上坐起身子,慢慢地、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氣喘得不那麼厲害了,臉色也好看一些,隻是眼睛不對頭,眼神迷亂,恍恍惚惚的。

    他擡起拿錢包的手,開始用錢包擦臉,好像那是塊手絹。

    我相信他在擦臉以前根本不知道手裡有東西,因為他把手放下來,盯着錢袋看了大約有五秒鐘,然後随手一扔&mdash&mdash他并沒有使勁地扔出去;他隻是随手一扔,就像你扔掉你在研究可以幹什麼用的一把土&mdash&mdash把錢包扔到木墩子後面,然後他站起來,穿過場院朝樹林走去,走得筆直但并不太快,看上去不比那小男孩大多少,他走進了樹林。

    &lsquo傑克遜。

    &rsquo我喊了一聲。

    但他沒有回頭。

     &ldquo我在魯福斯·普魯伊特家裡過了一夜,向他借了頭騾子;我隻說我想到處走走,因為我不想跟人說話。

    第二天早上,我把騾子拴在大門口,沿着小路走了進去。

    起初,我根本沒看見老芬奇雷站在門廊裡。

     &ldquo我看見他時,他動作飛快迅疾,我還不知道他手裡拿的是什麼,那玩意兒已經轟的一聲炸開了。

    我聽見子彈把我頭上的樹葉打得嚓嚓直響,魯福斯·普魯伊特的騾子拼命掙紮,不是想掙斷拴它的缰繩就是想吊死在大門柱子上。

     不過,這兒到鎮上隻有二十二英裡,我們可以走公路,沙礫石鋪的路;我們在一個半小時之内可以到家;有時候,我們開車可以一小時走三十到三十五英裡呢。

    加文舅舅說,總有一天,密西西比州的主要道路會鋪得跟孟菲斯的街道一樣好,美國每家人家都會有輛汽車。

    我們現在開得挺快了。

     &ldquo當然他不會投這一票的。

    &rdquo加文舅舅說,&ldquo人間謙卑而不可戰勝的人&mdash&mdash苦熬、苦熬又苦熬,明天、明天又明天。

    當然他不會投票贊成讓布克賴特獲得自由的。

    &rdquo &ldquo我會的,&rdquo我說,&ldquo我會讓他獲得自由的。

    因為巴克·桑普是個壞蛋。

    他&mdash&mdash&rdquo &ldquo不,你不會的。

    &rdquo加文舅舅說。

    他一手抓住我的膝蓋,盡管我們的車開得很快,黃色的燈光束和黃色的土地平行。

    蟲蛾一團團撞入光柱又四散地飛出去。

    &ldquo他想的不是巴克·桑普,那個長大了的男人。

    如果他處在布克賴特的境地,他也會像布克賴特一樣很快地開槍打死那個男人。

    那是因為布克賴特殺死的那具喪失人格的獸性的軀體裡還保留着那個小男孩,也許不是他的精神,至少是對他的記憶,那個小男孩,那個傑克遜和朗斯特裡特·芬奇雷,盡管那個男人,那個小孩長成的大人并不知道這一切,隻有芬奇雷知道。

    你也不會投贊成票的。

    别忘記這一點。

    永遠不要忘記。

    &rdquo (陶潔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