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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文舅舅不是一直當縣政府律師的。

    不過,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而且他不當縣政府律師的時間很短,短得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記得。

    就是上歲數的老人也不是個個都想得起來有這麼回事。

    因為他當時隻承辦了一件案子。

     當時,他是個年輕人,才二十八歲,離開州立大學法學院才一年。

    他在外公的建議下才在讀完哈佛和海德堡兩所大學回家以後,又去上了州立大學法學院。

    他是主動接管這件案子的,還勸外公不要插手,讓他一個人來負責。

    外公照辦了,因為人人相信,這案子簡單得很,隻走走形式就能了結。

     于是,他受理了這一案件。

    多年以後他還說,無論在他當私人律師還是當公訴人期間,這是他堅信正義和公理在他手裡而又偏偏輸掉的唯一一件案子。

    其實,他不能說是輸掉了&mdash&mdash因為在秋季法庭受審期内,這案子算是誤判,第二年春季法院受審期做出無罪釋放的決定。

    被告是個體面的富裕農民、丈夫和父親,叫布克賴特,來自我們縣偏遠的東南角的一個叫法國人灣的地方;受害人是個愛說大話趾高氣揚的暴徒,他自稱巴克·桑普,不過,那些在他待在法國人灣的三年裡被他用拳頭征服的年輕人叫他&ldquo噴鼻息的公羊&rdquo204;他無親無故,一夜之間,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他是個惹是生非好打架的人,是個賭棍,大家都知道他私自釀造威士忌酒。

    還有一次,他趕着一群偷來的牲口去孟菲斯,半道上被人發現,牲口主人馬上拿出證據證明誰是牲口的主人。

    他拿出一張出售牲口的票據,但縣裡沒人認識單據上簽了名的那個人。

     他們望着他,等待着,普魯伊特坐在門廊欄杆上,普魯伊特太太還在把豌豆從長長的、一碰就破的豆莢裡剝出來,她邊剝邊望着加文舅舅。

    他的眼睛并不顯得喜出望外,它們以前也并不顯得困惑或狐疑好奇;它們隻是更加明亮了,仿佛眼睛後面的某樣東西突然燃燒起來,沉着而更為兇猛,但還是很安靜,仿佛它走得要比講述的快得多。

     &ldquo就是嘛,&rdquo普魯伊特太太說,&ldquo他連尿布都沒有。

    他隻有幾塊撕開的面粉口袋布,産婆教他怎麼放尿布。

    所以,我做了幾塊尿布,我上他那兒去;他留下那黑鬼幫他爸在地裡幹活,他做飯,洗衣服,照料孩子,擠羊奶喂孩子。

    我總說:&lsquo讓我來照顧他。

    至少到他可以斷奶的時候。

    你想的話,也住到我家裡來。

    &rsquo而他總是看看我&mdash&mdash一個又瘦又小,早已筋疲力盡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坐下來好好吃個夠的人&mdash&mdash對我說:&lsquo多謝您了,太太。

    我能對付。

    &rsquo&rdquo &ldquo這話不錯,&rdquo普魯伊特說,&ldquo我不知道他鋸木活兒幹得好不好。

    他從來沒個農場讓他發現自己幹農活的本領。

    可他确實把孩子養大了。

    &rdquo&ldquo是啊,&rdquo普魯伊特太太說,&ldquo我老提醒他,&lsquo我們從來沒聽說你結婚了。

    &rsquo我說。

    &lsquo是的,太太,&rsquo他說,&lsquo我們去年結的婚。

    孩子生下來,她死了。

    &rsquo&lsquo她是誰?&rsquo我問他,&lsquo是法國人灣的姑娘嗎?&rsquo&lsquo不,太太,&rsquo他說,&lsquo她是南邊人。

    &rsquo&lsquo她姓什麼?&rsquo我又問。

    &lsquo史密斯小姐。

    &rsquo他說。

    &rdquo &ldquo對,不見了。

    一天早上,他們倆都沒了。

    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有一天,我實在憋不住了,就上他家去了,可屋裡沒人。

    我就到地裡去。

    老頭兒在犁地。

    開始,我以為犁把扶手中間的橫檔斷了,他用棵小樹綁了起來。

    可他看見我就把小樹一扔,我才發現那是管獵槍。

    我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