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旱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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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九月的傍晚，殘陽如血。整整六十二天沒有下過一場雨。久旱後的傍晚，有一件事像燎原烈火迅速傳播開來&mdash&mdash這是一個謠言、一個故事，你怎麼稱呼都可以，反正是一件有關米妮·庫珀小姐和一個黑人的事兒。這天正是星期六。傍晚，人們聚集在理發店裡。吊在天花闆下的電扇不斷轉動着，既沒有送來陣陣清風，也沒有驅散混濁不堪的空氣，反而摻雜着污濁的頭發油和洗發劑的陣陣氣味，把人們自己身上散發的和嘴裡吐出的種種臭味一股腦兒又吹了回來。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人人似乎遭到襲擊，受到侮辱，甚至有些擔驚受怕。
&ldquo反正不是威爾·梅耶斯。&rdquo一個理發師說。他是個中年人，瘦瘦的個子，黃頭發略微帶紅色，面目溫和可親。他正在為一位顧客修面。&ldquo我了解威爾·梅耶斯。他是個規規矩矩的黑鬼。我也了解米妮·庫珀小姐。&rdquo
&ldquo你了解她什麼？&rdquo又一個理發師問道。
&ldquo她是誰，&rdquo修面的顧客打聽起來，&ldquo是個年輕的姑娘？&rdquo
&ldquo不是，&rdquo理發師說，&ldquo我猜她快四十歲了。她沒結過婚。所以我不相信&hellip&hellip&rdquo
&ldquo相信？見鬼去吧！&rdquo有一個穿汗漬斑斑綢襯衫的大個子青年說，&ldquo難道你不相信白人女子說的話，反倒相信黑崽子？&rdquo
&ldquo我不相信威爾·梅耶斯會幹這樣的事兒，&rdquo理發師說，&ldquo我了解威爾·梅耶斯。&rdquo
&ldquo那你也許知道誰幹了這件事？也許你已經把幹事的人送出城外，你這個喜歡黑崽子的人。&rdquo
&ldquo我根本不相信有誰幹過什麼事兒。我不相信出過事兒。請你們大夥兒想一想：那些年紀不小的老小姐有時候是不是會胡思亂想，以為男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真是個混蛋白人。&rdquo顧客說，他在圍布下翻動起來。那個年輕人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四
那個星期六晚上，她梳妝打扮準備吃晚餐時，覺得渾身上下燒得燙手。她兩手哆嗦，摸索着系上扣兒。她的眼光燒得灼人。她梳頭時，頭發不斷翻卷，發出沙沙的噼啪聲。她衣服還沒穿戴整齊，朋友們就來了。她們坐着看她穿上最輕最薄的内衣、長襪，套上一件新的巴厘紗裙服。&ldquo你身體行嗎？上街去受得了嗎？&rdquo她們問道；她們的眼睛閃爍着暗黑色的光澤，灼灼逼人。&ldquo再過一陣子，等你的驚慌勁兒過去了，定下心來，你一定要把出事經過告訴我們。他說些什麼，幹些什麼；詳詳細細地給大家講一講。&rdquocopyright
她們順着樹木的陰影朝廣場走去。她好像是準備跳水的遊泳家，開始作深呼吸；她終于不再渾身哆嗦。她們四個人走得極慢，因為天氣悶熱，還因為要關心照顧她。快近廣場時，她又發抖戰栗。她高昂着頭，兩手緊握拳頭垂在身邊；朋友們說話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和她們閃爍發燒的眼光一樣，恍恍惚惚而又激動急迫。
&ldquo我對你說過沒有？&rdquo他朝她走過去。她擡起眼睛。他抓住她的肩膀；她望着他，呆呆地站着。
&ldquo别這樣，約翰。我睡不着覺&hellip&hellip天太熱了，不知怎麼回事。請别這樣，約翰。你把我弄得好痛。&rdquo
（陶潔譯）
九月的傍晚，殘陽如血。整整六十二天沒有下過一場雨。久旱後的傍晚，有一件事像燎原烈火迅速傳播開來&mdash&mdash這是一個謠言、一個故事，你怎麼稱呼都可以，反正是一件有關米妮·庫珀小姐和一個黑人的事兒。這天正是星期六。傍晚，人們聚集在理發店裡。吊在天花闆下的電扇不斷轉動着，既沒有送來陣陣清風，也沒有驅散混濁不堪的空氣，反而摻雜着污濁的頭發油和洗發劑的陣陣氣味，把人們自己身上散發的和嘴裡吐出的種種臭味一股腦兒又吹了回來。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人人似乎遭到襲擊，受到侮辱，甚至有些擔驚受怕。
&ldquo反正不是威爾·梅耶斯。&rdquo一個理發師說。他是個中年人，瘦瘦的個子，黃頭發略微帶紅色，面目溫和可親。他正在為一位顧客修面。&ldquo我了解威爾·梅耶斯。他是個規規矩矩的黑鬼。我也了解米妮·庫珀小姐。&rdquo
&ldquo你了解她什麼？&rdquo又一個理發師問道。
&ldquo她是誰，&rdquo修面的顧客打聽起來，&ldquo是個年輕的姑娘？&rdquo
&ldquo不是，&rdquo理發師說，&ldquo我猜她快四十歲了。她沒結過婚。所以我不相信&hellip&hellip&rdquo
&ldquo相信？見鬼去吧！&rdquo有一個穿汗漬斑斑綢襯衫的大個子青年說，&ldquo難道你不相信白人女子說的話，反倒相信黑崽子？&rdquo
&ldquo我不相信威爾·梅耶斯會幹這樣的事兒，&rdquo理發師說，&ldquo我了解威爾·梅耶斯。&rdquo
&ldquo那你也許知道誰幹了這件事？也許你已經把幹事的人送出城外，你這個喜歡黑崽子的人。&rdquo
&ldquo我根本不相信有誰幹過什麼事兒。我不相信出過事兒。請你們大夥兒想一想：那些年紀不小的老小姐有時候是不是會胡思亂想，以為男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真是個混蛋白人。&rdquo顧客說，他在圍布下翻動起來。那個年輕人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四
那個星期六晚上，她梳妝打扮準備吃晚餐時，覺得渾身上下燒得燙手。她兩手哆嗦，摸索着系上扣兒。她的眼光燒得灼人。她梳頭時，頭發不斷翻卷，發出沙沙的噼啪聲。她衣服還沒穿戴整齊，朋友們就來了。她們坐着看她穿上最輕最薄的内衣、長襪，套上一件新的巴厘紗裙服。&ldquo你身體行嗎？上街去受得了嗎？&rdquo她們問道；她們的眼睛閃爍着暗黑色的光澤，灼灼逼人。&ldquo再過一陣子，等你的驚慌勁兒過去了，定下心來，你一定要把出事經過告訴我們。他說些什麼，幹些什麼；詳詳細細地給大家講一講。&rdquocopyright
她們順着樹木的陰影朝廣場走去。她好像是準備跳水的遊泳家，開始作深呼吸；她終于不再渾身哆嗦。她們四個人走得極慢，因為天氣悶熱，還因為要關心照顧她。快近廣場時，她又發抖戰栗。她高昂着頭，兩手緊握拳頭垂在身邊；朋友們說話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和她們閃爍發燒的眼光一樣，恍恍惚惚而又激動急迫。
&ldquo我對你說過沒有？&rdquo他朝她走過去。她擡起眼睛。他抓住她的肩膀；她望着他，呆呆地站着。
&ldquo别這樣，約翰。我睡不着覺&hellip&hellip天太熱了，不知怎麼回事。請别這樣，約翰。你把我弄得好痛。&rdquo
（陶潔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