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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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把稱号傳給子孫,那麼自己也就必然放棄他使用這個名号的一切權利。

     接受稱号不單靠血統。

    第一,這些頭銜是長子的權利,較年幼的兒子則無此資格。

    他們是受蔑視的平民。

    第二,獲取頭銜的權利必須以巨大的财富分配為标記。

    婦女熱心的職業不是家務瑣事,而是編織大量的席子、籃子和杉樹皮毯,并将它們裝入由男人為同一目的而制作的貴重的箱子裡以供備用。

    男人則聚積獨木舟,以及他們作為貨币使用的貝殼或齒狀物。

    高貴的男人擁有或在利息上占優勢的大量财物,這些财物如同銀行票據一樣代代相傳,使特權的承受合法化。

     這些财物是以高利率的收集而經營的複雜貨币系統。

    借貸年息高達百分之百已屬常态。

    财富依個人在利息上一争高下的财物總額來計算。

    沒有海洋食物的豐富并容易獲取的客觀基礎;沒有不斷從大海撈出增加儲量的貨币貝殼,而且,&ldquo銅器&rdquo,那種具有巨大價值的虛構單位未被人們使用,那麼,高利貸就不可能。

    這些蝕刻了的土産銅闆價值與萬條或更多的杉樹毛毯相等。

    當然,它們本來的價值很小,之所以被看重,乃取決于最後易手時為它們所支付的價格總額。

    此外,在任何重大交易中,回付的總數從不是個人的事情。

    發起人是整個地方團體的挂名首腦,在部落間的交易中,他們也是全部落的挂名首腦,臨時支配着他們的團體内所有個人的财産。

     每一個具有潛在重要性的個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象小孩一樣進入這一經濟競争。

    在嬰兒時,他就被授予了僅代表他出生地的稱号。

    當他到了可承受更為重要的稱号時,本族長者們便給他一批毯子進行分配;在接受該稱号以後,他就把這批财産分配到他親屬中。

    那些收到這個孩子禮物的人必須立即回付且伴以高額利息。

    無論什麼時候,一個接受了孩子财物的首領,在即将舉行的公開交易中分配财物時,他要分配給這個孩子3倍于已收到的财物。

    那年終了,這孩子又不得不以百分之百的利息償還早先給他提供資金的人,剩餘部分則留在自己名下,這些資産與最初的毯子本錢等價。

    他用兩三年的時間分配它們,并收利息,直到他能夠支付他的第一次傳統贈财宴稱号為止。

    一切停當時,他所有的親屬聚彙一處,部落的所有長者也盡皆到場。

    所有人到齊後,在首領和部落老人們面前,他的父親賦予他一個标志他在部落中地位的稱号。

     從此,孩于在部落有頭銜的男人中占有了一個傳統的位置。

    打那以後,他在自己設置或參加的贈财宴上,他可以獲得越來越高貴的種種稱号。

    任何要人改變稱号猶如蛇蛻皮。

    稱号表示他的家族關系、他的财富、他在部落組織中的身份地位。

    無論贈财宴是一次婚禮,或孫子的成年禮,還是部落間對敵對首領挑戰,主人都要利用這些機會宣布新稱号和特權,既可以是自己接受,也可以是繼承人接受。

     在誇庫特耳人中,婚姻在取得這種身份資格方面具有着重要作用。

    位于誇庫特耳北邊的西北海岸的其他部落是母系氏族制度,雖然男性是實際生活的憑靠,但地位繼承仍限于女性。

    相反,誇庫特耳人最初就限于在本地生活,男人在父親村裡安家立業。

    他們沒有完全放棄他們這一古老的社會基礎,即使對它也進行了重大的改造。

    但他們也做出了妥協。

    多數特權漸由婚姻轉讓,也就是把自己的特權轉讓給女婿。

    但特權僅由女婿掌管,并不成為他的私人财富。

    他實際上是為他的親屬尤其是為封贈人女兒的孩子們代管這些特權而已。

    這樣,母系繼承有了保證,雖說母系團體已不複存在。

     孩子出生或成年時,授給女婿特權和财産,回付女婿家庭作為男方付給新娘的費用而支出的财物。

    換言之,妻子嚴格說來是以銅闆方式買下的。

    和一切經濟交易完全相同,支付現款才能保證這場交易生效。

    男方在婚姻上付給新娘費用越多,新郎家族能要求的榮耀就越大;而且這種費用通常在第一個孩子誕生時舉行的回報贈财宴上還要以高利收回。

    一旦贖金了結,據說妻子就算由她的家庭收回,她的婚姻被稱為&ldquo白白呆在(她丈夫的)房裡&rdquo。

    因此,要想留住妻子,文夫必須再次付酬,嶽父又把财富轉讓給他作為回贈。

    這種方式貫穿一生,在兒子出生或成年之際,嶽父把他的特權和财富轉讓于女婿,目的是為婚姻的結晶&mdash&mdash孩子們。

     在誇庫特耳,宗教組織與世俗組織完全相同。

    部落按占有高貴頭銜的血統組織起來,所以它也同樣以占有超自然力的種種會團加以組織,譬如食人、熊舞、愚人以及其他等會團。

    家庭也如法炮制,排列着頭銜的等級次序,如果某人在宗教組織和世俗組織中沒有位置,他也就不可能占有高貴的地位。

    每年分為兩個階段。

    夏天,部落世俗組織發生作用,各人依據他擁有的高貴頭銜的等級,體現其地位。

    冬天,這一切都放置一旁。

    自冬季儀式的超自然力哨音吹響始,用他的世俗稱号指稱一個人便成為禁忌。

    建立在這些世俗頭銜之上的整個社會結構遭到排斥,而且在冬日的歲月裡,部落成員是按照引導他們進入超自然會團的神靈組成不同團體的。

    在冬日儀式期間,一個人則按照作為食人、熊舞、愚人或某些其他會團成員所具有的稱号的高貴性排列次序。

     然而,宗教組織與世俗組織之間的差異不象我們想象那樣大。

    就象世俗的高貴頭銜在血統内繼承那樣,宗教會團的崇高頭銜也完全如此。

    它們是婚姻約定嫁妝的主要項目。

    進入食人或愚人會團是人們靠出生或婚姻而有權要求得到的特權,它們和其他通過分配财務獲得的特權一樣,可以得到合法确認。

    因此,部落根據加入宗教會團而組織起來的期間,并不是高貴家族放棄他們世襲地位的時節,而隻是他們顯示第二套特權的時節,這些特權與他們在部落世俗組織中擁有的特權相類似。

     正是這種确認和行使各種特權、頭銜的把戲,使得從祖先處獲取或以送禮、聯姻獲取特權、頭銜成為可能,它們是西北海岸印第安人主要熱心的事務。

    各人依其地位參與這種事務,如果被拒之門外,那便是奴隸般的基本恥辱。

    在這種文化中,财富的巧妙操縱遠遠超過對任何現實經濟需求的反映和對這些需求的滿足。

    它融彙了資本、利息和明顯揮霍等觀念。

    财富早就不僅僅是經濟商品,亦即是說财富不隻是為贈财宴準備下放在盒中的物品和隻用于交換的财物;其重要特征是财富之中含有更多的是沒有經濟功能的種種特權。

    歌曲、神話、首領屋基的名稱以及他們的狗和獨木舟的名字都是财富。

    如把跳舞人捆到柱上或用獸類油脂擦到跳舞人臉上以及用撕碎的杉樹皮再清除油脂之類的珍貴特權,都是财富并在家族内世代相傳。

    在相鄰的貝拉科拉人中,家族神話是最珍貴也極受珍視的财富,以緻它成為上等人在家族内部通婚風俗的基礎,因為這樣做能使這種财富不緻于落入那些天生不能擁有此财富的人的手中。

     非常明顯,西北海岸對财富的巧妙操縱,在許多方面都是對我們這種經濟安排的拙劣模仿。

    這些部落并不用财富為它們自己去獲得經濟商品中的相等價值,而隻是作為在他們要取勝的競賽中的固定價值的籌碼。

    他們認為,生活好似一部樓梯,梯級便是授給他們以享有特權的稱号資格。

    每向上爬一級,就要求分配大最财富,但這要以高利歸還,這就可以使登攀者立志獲得下次高升的可能性。

     然而,财富與高貴頭銜确認的基本聯系,不過是整個文化的一部分。

    财産分配并不象這樣簡單。

    西北海岸的人關心高貴頭銜,财富、冠飾和特權的根本原因,充分揭示了他們文化的主流:他們在同敵手的競争中利用它們,試圖羞辱敵手。

    每個人都根據自己的方式經常與其他人競争,試圖在财富的分配中戰勝對手。

    剛剛接受了第一次财産贈禮的小夥子會選擇另一年青人接受自己的禮贈。

    他選擇的年青人,起初如不認輸就不能拒絕,他不得不以等價财物覆蓋在禮物之上。

    當償付時間來臨,假如他沒有以倍于原禮的利息回付,就受到羞辱并降低等級,其對手則相應地會名聲大振。

    以這種形式開始的競争要持續一生。

    如果他成功了,他就會繼續用更多的财産來競争,但可怕的對手也會愈來愈多。

    這是一場戰鬥。

    他們說,&ldquo我們的戰鬥不用武器,隻用财富&rdquo。

    一個靠分配一件銅器而征服其敵手的人就如同在戰場上打敗他的敵人一樣。

    誇庫特耳人把二者等量齊觀。

    他們有一種舞蹈,稱為&ldquo帶血入室&rdquo,而且男人佩戴的拇樹花冠,據說代表在戰争中奪取的頭顱。

    他們把這些扔進火裡,呼叫它們所代表的敵人的名字,對着熊熊烈火,高喊燒毀它們,可是,花冠象征他們分配的銅器,而他們所呼叫的名字則是他們以分配财富而擊敗的敵手的名字。

     誇庫特耳人所有事業的宗旨在于向敵手顯示自我的優越。

    他們以極放肆的方式展現這種優越的意志。

    這在肆無忌憚的自我炫耀和對一切來人的嘲笑中得到了表現。

    用其他文化标準判斷,他們首領在贈财宴的演講就是恬不知恥的誇大妄想狂。

     我是使人羞愧的偉大酋長, 我是使人羞辱的偉大酋長。

     我們的首領使他人無地自容, 我們的頭人引起嫉妒的面孔。

     他用自己在這世界上不斷幹下的一切, 使他人羞愧難當, 這就是我們的首領, 舉辦招待所有部落的盛宴, 三番四複。

     我是唯一的參天大樹,我是首領! 我是僅有的參天大樹,我是頭人! 你們皆是我的臣仆部落。

     你們坐在房尾的中部。

     是我,第一次給了你們财富, 我是你們中展翅藍天的雄鷹, 我的部落們! 部落們,帶來你們财富的籌碼,要想估算偉大的銅器制造者&mdash&mdash首領&mdash&mdash将要抛撒的财富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繼續,舉起難得的贈财宴旗杆, 這是唯一的繁茂之樹,是各部落的唯一的根。

     此刻,我們的首領在房裡變得憤怒, 他将跳起憤怒之舞。

     我們的首領,将要表演憤怒之舞。

     我是雅基特倫裡斯(ragatlenlis),我是克勞德(cloudy),我也是斯威特(sewid);我是偉大的唯一(only one),我是煙的主人(SmokeOwner),我是高貴的辦宴人(Great Invi-ten)。

    當我去各地和各部落首領的女兒結婚時,我獲得了作為婚姻贈禮的上述稱号。

    所以我不禁為那些低級首領所說的感到可笑,因為他們企圖以抹煞我的稱号來貶低我,但不過隻是徒勞。

    誰比得上我祖先首領們幹下的一切?因之,我在世界各部落中才遐迩聞名。

    隻有我的祖先首領在一盛宴上分配财物,而其他一切不過是亦步亦趨,依我樣畫葫蘆。

    他們企圖模仿這個首領,他是我的祖父,我家族的根基。

     我是各部落中的第一, 我是所有部落中的唯一。

     部落的首領不過占有區區一隅, 而我,則是各部落中的至尊唯一。

     我在應邀而來的首腦中尋找我這樣的尊貴, 但所有的客人都不可能和我齊名。

     孤兒、窮人和各部落的首領們, 他們從不舉辦答謝盛宴! 他們丢盡臉面, 而正是我,給做客的首領以海龍, 給各部落的首領以獨木舟。

     這些自我炫耀的頌歌由首領的家臣在一切重要時刻吟唱,典型而富有特征地表現了他們的文化。

    他們所承認的一切動機都以獲取至尊的意志為中心。

    他們的社會組織、經濟制度、宗教,生與死,都是表現此種意志的渠道。

    他們理解的勝利,就是把嘲諷,侮辱公開集于敵手一身;按其風俗,敵手也是他們邀請的客人。

    在贈财宴上,主人一方刻下将接收銅器的首領的真人大小的模拟形象。

    他的貧窮由凸出的肋骨表示出來,并用一些下流的姿态表示他的微賤。

    作為主人的首領以輕蔑的姿态對客人唱道:喂,别擋道。

    轉過你們的臉來,讓我将用打擊你們&mdash&mdash我的首領夥計,發洩我的憤怒。

    他們隻會裝聾賣傻,把一個銅器反複兜售,分派給各部落的小頭目。

    呵,别求仁慈,呵,不要枉求仁慈,舉起你們的雙手,搭拉着你們的舌頭。

    我隻有嘲笑他,我鄙棄他囊無一文、室内空空之徒,在他舉為贈财宴的房裡,讓我們呆在那兒,饑腸辘辘。

    這是我嘲笑的理由。

    我笑窮途末路之人的理由,還有認為自己的祖先為首領的人。

    他們弱小的人,祖宗中沒有首領,他們弱小的人,沒有來于祖父的稱号,他們不斷勞作,艱難勞作,他們常犯過失,他們生長在世界的卑賤的不毛之地。

    這就是我唯一嘲笑的理由。

    我是無往不勝的偉大首領,我是無往不勝的偉大頭人,哦,繼續你做的一切吧!我僅僅嘲笑旋轉于世界的人們,我鄙視拼死勞作卻不留痕迹(象鲑魚),我嘲笑,居于偉大首領卵翼之下的頭領。

    哈!可憐他們吧!把油抹在他們幹枯而脆弱的頭上吧;那不梳頭發的頭。

    我嘲笑拜倒在真正高貴頭人腳下的首領,我是令人自慚形穢羞辱不堪的偉大頭人。

     西北海岸整個經濟系統都熱衷于為此種固執觀念服務。

    一個首領能獲得他尋求的勝利主要有兩種手段。

    一種是向對手提供大量财物以緻對手不能按要求的利息回贈以達到羞辱對手的目的;另一種就是毀滅财富,兩種情形,都要求回贈,雖然第一種情形使授者财富得到增加,而第二種情形則使他剝奪了自己的财産。

    兩種方法的結局在我們看來,似乎是對立的兩極。

    而對誇庫特耳人來說,它們不過是征服敵手的互補手段,生活的最高榮耀莫過于徹底破壞的行為。

    完全和出售銅器一樣,它是一種常常對敵手發出的挑戰,敵手為挽回面子,就不得不毀滅相等數量的珍貴财物。

     毀滅财産的形式無窮。

    在盛大的贈财宴上,大量消耗燭魚油就被當作破壞性的競争。

    慷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