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講 實用主義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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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很順利地從我們的一部分經驗轉移到另一部分經驗,将事物完滿地聯系起來,很穩定地工作起來而且能夠簡化勞動,節省勞動,那末,這個概念就是真的,真到這樣多,真到這種地步:從工具的意義來講,它是真的。

    這就是在芝加哥講授得很成功的真理是“工具”的觀點,也就是在牛津大學十分機智地傳播的,我們觀念中的真理就意味着“起作用的”能力這個觀點。

    ① ①這兩件事,前者和杜威有關,1894—1904年,杜威在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書,開始形成自己的實用主義哲學見解,這個派别曾因而被稱為“芝加哥學派”;後者和席勒有關,席勒在1903—1926年是任教于英國牛津大學的,他鼓吹的實用主義——人本主義也就被稱為“牛津大學派”。

    這兩個稱呼後來沒有傳開來。

    ——譯者 杜威、席勒和他們那一派學者會獲得這種一切真理的一般概念,不過是依照地質學家、生物學家和語言學家的榜樣罷了。

    在建立那些别的科學中獲緻成功的辦法,是經常紀錄一些在變動中真正觀察到的簡單過程(如土地怎樣受氣候的風蝕,生物怎樣從父母型演變,或方言怎樣吸收了新詞新音而引起變化的),然後加以概括使它在什麼時候都能适用,并且總括它多少年代的效果,這就産生出巨大的成績來。

     席勒和杜威為了概括作用而特别選擇的能夠觀察得到的過程乃是大家所熟悉的,任何人借以取得新的意見的過程。

    這裡這個過程總是一樣的。

    一個人有了一套舊看法,如果碰到新經驗就會使那些舊看法受到壓力。

    有人反對那些舊看法;或者在自己反省時發現這些舊看法彼此互相矛盾;或者聽見許多與這些舊看法不相符合的事實;或者心裡産生許多這些看法所不能滿足的要求。

    結果産生一種前所沒有經驗過的内心的煩惱;要避免這種煩惱,隻有修正過去的許多舊看法。

    他盡量保留舊看法,因為在信念這種問題上,我們大家都是極端保守的。

    因此他就先試着改變某一種看法,然後再改變另一種看法(因為這些看法抵抗改變的程度很不同),直到最後産生一些新觀念,可以加在老一套的看法上,而使這老一套看法隻受到最少的幹擾,并使它和新經驗調和起來,彼此很巧妙地,很方便地交織起來。

     新觀念就這樣作為真觀念被采用了。

    它保存着較舊的一套真理,極少改變;僅把舊真理稍加引伸,使它能容納新的經驗,但仍是盡可能地用熟悉的方式去設想這種新東西。

    所有違背舊看法的過激解釋,絕不會當作新經驗的真正解釋。

    我們勤懇地四處探求,直到找到不那麼古怪的說法為止。

    個人信念即使經過最劇烈的改變,還會把大部分舊的一套保留下來。

    時間與空間、原因與結果、自然與曆史以及個人自己的曆史,還是原封不動的。

    新真理總是個媒介,總是過渡的緩沖物。

    新真理将舊看法和新事實結合起來的方法總是使它表現出最小限度的抵觸和最大限度的連續。

    我們認為一個理論的正确程度同它解決這“最小限度和最大限度問題”的成功程度成正比。

    但是要成功地解決這個問題,顯然隻能做到差不多的程度。

    我們說,在解決問題上這個理論比那個理論大體上更令人滿意些,這隻意味着對于我們自己更滿意罷了,而各人滿足的重點卻是不同的。

    因此無論什麼東西,總具有一定程度的可塑性。

     我現在勸你們特别要觀察的一點是較舊的真理所起的作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是實用主義所受到的許多不公平的批評的根源。

    其實較舊真理的影響,有絕對的控制力。

    首要的原則是忠于舊真理——在多數情況下這是唯一的原則;因為在處理那些會使我們的舊見解受到嚴重變動的新奇現象時,我們所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幹脆不去管這些新奇的現象,或者辱罵那些替新奇現象作證的人。

     你們無疑要想看看這個真理成長過程的實例;唯一的苦惱的是這些實例太多了。

    關于新真理的最簡單情況,自然是把新種類的一些事實或舊種類的新事實加到我們的經驗上去——這種增加并不改變舊信念。

    隻不過是日複一日地内容增加起來。

    新内容本身無所謂真,它們不過是産生着,存在着。

    真理就是我們對新内容所說的;當我們說新内容已經産生了,隻憑單純的附加公式就滿足了真理。

     但是一天的内容常常迫使我們對它們加以重新安排。

    要是我現在站在這講台上,忽然厲聲怪叫,象個瘋子那樣亂鬧,那就會使你們對我的哲學可能價值改變看法。

    前些日子鐳的發現,成為一天内容的一部分,一時看起來,好象和我們對自然界秩序的觀念——所謂能量不滅的那種對自然界秩序的觀念——是矛盾的。

    隻看到鐳的本身無限地把熱放射出來,這個事實好象違背能量不滅定律。

    這應當怎樣來考慮呢?如果說鐳的放射,隻是原子裡先期預存的意外“潛”能的溢散,那末能量不滅的原理仍能保留。

    作為放射結果的“氦”的發明,為這信念開辟了道路。

    因此臘姆齊(Ramsay)的看法,一般地被認為是真實的,因為它雖擴大了我們對能的舊觀念,但使舊觀念性質的改變是最小的。

     我不必再多舉例子了,總之一個新看法的“真實”程度是與它滿足把新經驗吸收到舊信念裡去的個人願望的程度成正比例的。

    新看法須依靠舊真理,又須把握新事實;至于做得是否成功(正如我剛才說過的),是一個個人估價的問題。

    舊真理加上了新真理而得到發展,那是由于主觀上的理由。

    我們就是在這過程之中,并且服從這些理由。

    新觀念如果能最圓滿地盡它的功能來滿足我們雙重的需要,就是最真的了。

    它全憑行之有效的方法,使它本身真起來,使他本身列入真的一類。

    把它本身接在舊真理的老枝上,那末就象一棵樹靠了一層新生組織的活動而生長一樣。

     杜威和席勒着手概括這個觀察,并且把它應用到真理最古老的部分上去。

    那些最古老的真理,也曾一度有過可塑性。

    它們之所以說是真的也為了人的緣故。

    它們也曾把更早的真理與當時新觀察的東西調和起來。

    要是說純粹的客觀真理在它建立之中,結合舊經驗與新經驗而給予人的滿足的這種功能不起作用,那麼這種客觀真理是哪裡也找不到的。

    我們之所以稱事物是真的,正是它們為什麼是真的理由,因為“是真的”僅意味着實現這種結合的功能。

     因此什麼事物都打上了人的烙印。

    獨立的真理,僅僅由我們發現的真理,不再能加以錘煉,使之适應人的需要的真理,總之,是無法修正的真理;這些真理實在是過多了——或者說,這是理性主義的思想家認為存在的真理。

    但是這樣的真理不過象一棵活樹中的死心;它之存在,不過是說明真理也有它的化石期,也有它的“時效”而已。

    真理在運用了多年之後可能變得僵硬起來了;可能單純因為古老的原故就被人們認為它已經石化了。

    但是就是最舊的真理,還真正是可以改變的,現在邏輯和數學觀念的改變,已經很生動地說明了這一點。

    這種改變甚至影響到物理學。

    古老的公式,重新解釋為更廣泛原理的特别表現,這些原理的現在形式和表述方式,是我們祖宗從來沒有見過的。

     席勒先生還把這種真理觀叫做“人本主義”,但是,用實用主義這個名稱來稱呼這個學說似乎更盛行些,所以我在講演裡要用實用主義名稱來講它。

     因此實用主義的範圍是這樣的——首先是一種方法,其次是關于真理是什麼的發生論。

    這兩點必須是我們将來讨論的題目。

     我相信我所講的真理論,由于簡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