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言:群體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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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相距甚遠,對它們視而不見,因此當他們後來把注意力轉向這個方向時,便認為能夠進行研究的隻有犯罪群體。

    犯罪群體無疑是存在的,但我們也會遇到英勇忘我的群體以及其他各種類型的群體。

    群體犯罪隻是他們一種特殊的心理表現。

    不能僅僅通過研究群體犯罪來了解他們的精神構成,這就像不能用描述個人犯罪來了解個人一樣。

     然而,從事實的角度看,世上的一切偉人,一切宗教和帝國的建立者,一切信仰的使徒和傑出政治家,甚至再說得平庸二點,一夥人裡的小頭目、都是不自覺的心理學家,_他們對于群體性格有着出自本能但往往十分可靠的了解。

    正是因為對這種性格有正确的了解,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确立自己的領導地位。

    拿破侖對他所治理的國家的群衆心理有着非凡的洞察力,但有時他對屬于另一些種族的群體心理,卻完全缺乏了解。

    正是因為出于這種無知,他征讨西班牙尤其是俄羅斯,陷入了使自己的力量遭受緻命打擊的沖突,這注定會使他在短短的時間内歸于毀滅。

    今天,對于那些不想再統治群體(這正在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隻求不過分受群體支配的政治家,群體心理學的知識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資源。

     隻有對群體心理有一定的認識,才能理解法律和制度對他們的作用是多麼微不足道,才能理解除了别人強加于他們的意見,他們是多麼沒有能力堅持己見。

    要想領導他們,不能根據建立在純粹平等學說上的原則,而是要去尋找那些能讓他們動心的事情、能夠誘惑他們的東西。

    譬如說,一個打算實行新稅制的立法者,應當選擇理論上最公正的方式嗎?他才不會這樣做呢。

    實際上,在群衆眼裡,也許最不公正的才是最好的。

    隻有既不十分清楚易懂又顯得負擔最小的辦法,才最易于被人們所容忍。

    因此,間接稅不管多高,總是會被群體所接受,因為每天為日常消費品支付一點稅金,不會幹擾群體的習慣,從而可以在不知不覺中進行。

    用工資或其他一切收入的比例稅制代替這種辦法,即一次性付出一大筆錢,就算這種新稅制在理論上比别的辦法帶來的負擔小十分之九,仍會引起無數的抗議。

    造成這種情況的事實是,一筆數目較多、顯得數量很大從而刺激了人們想像力的錢,已經被感覺不到的零星稅金代替了。

    新稅看起來不重,因為它是一點一點支付的。

    這種經濟手段涉及到目光長遠的計算,而這是群衆無法做到的。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人們很容易理解它的适用性。

    它也沒有逃過拿破侖這位心理學家的眼睛。

    但是我們現代的立法者對群體的特點茫然無知,因而沒有能力理解這一點。

    經驗至今沒有使他們充分認識到,人們從來不是按純粹理性的教導采取行動的。

     群體心理學還有許多其他實際用途。

    掌握了這門科學,就會對大量的曆史和經濟現象做出最為真切的說明,而離了這門學問,它們就會變得完全不可思議。

    我将有機會證明,最傑出的現代史學家泰納,對法國大革命中的事件也理解得非常不全面,這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應當研究一下群體的禀性。

    在研究這個極為複雜的時代時,他把自然科學家采用的描述方法作為自己的指南,而自然科學家所研究的現象中幾乎不存在道德因素。

    然而,構成了曆史的真正主脈的,正是這些因素。

    因此,隻從實踐的角度看,群體心理學就很值得研究。

    即使完全是出于好奇,也值得對它加以關注。

    破譯人們的行為動機,就像确定某種礦物或植物的屬性一樣有趣。

    我們對群體禀性的研究隻能算是一種概括,是對我們的研究的一個簡單總結。

    除了一點建議性的觀點外,對它不必有太多的奢望。

    别人會為它打下更完備的基礎。

    今天,我們不過是剛剛觸及到一片幾未開墾的處女地的表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