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燈
小
中
大
quo
&ldquo不是那麼回事。
我隻是想，應該找一個能玩到很晚的地方，那該多麼有趣啊。
&rdquo 他動下身子，結果打翻了酒杯，杯子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ldquo不錯的兆頭。
&rdquo他呆呆地說道。
我開始收拾碎玻璃，把它們收進煙灰缸裡。
&ldquo怎麼樣，托馬斯？&rdquo這些碎玻璃讓我想起涼亭酒吧那些滴着飲料的瓶子。
&ldquo我警告過鳳，說我也許會跟你一起出去。
&rdquo&ldquo警告&rdquo一詞用得是多麼糟糕。
我拾起最後一塊碎玻璃。
&ldquo我在美琪大飯店還有個約會，&rdquo我說，&ldquo九點之前我沒空。
&rdquo &ldquo嗯，我想我隻好回辦公室去了。
我就怕一回去便再也抽不開身出來。
&rdquo 給他這樣一次機會，也沒有害處。
&ldquo晚點到也沒關系，&rdquo我說，&ldquo如果你抽不開身，晚些時候直接到這裡來吧。
我會在十點鐘回來，如果你趕不上吃晚飯，我就回來等你。
&rdquo &ldquo我會通知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麻煩了。
直接去老磨坊&mdash&mdash或者來這裡找我。
&rdquo我将決定權交給我所不相信的那位神：你想要幹預那就去幹預吧。
他桌上的一封電報：公使留給他的口信。
除非你有能力改變未來，否則你就是不存在的。
&ldquo現在走吧，派爾。
我還要做點兒事。
&rdquo一陣莫名其妙的疲憊感襲來，我聽見他走了，狗爪踩在地上的聲音也漸行漸遠。
3 我出門後，發現附近沒有三輪車夫，要走到奧爾梅街那邊才有車。
我前往美琪大飯店，在路旁站立片刻，看他們卸下那些美國轟炸機。
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借着弧光燈的光線繼續工作。
我并沒有想到去制造一個不在場證明，但我已經告訴過派爾我要去美琪大飯店，就不願意再去多編造幾個沒有必要的謊言。
&ldquo晚上好，福勒。
&rdquo威爾金斯說道。
&ldquo晚上好。
&rdquo &ldquo腿怎麼樣了？&rdquo &ldquo現在是沒問題了。
&rdquo &ldquo又寫了一篇精彩的報道吧？&rdquo &ldquo我讓多明戈斯去寫了。
&rdquo &ldquo噢，他們告訴我你當時就在現場。
&rdquo &ldquo是，我在。
但這些日子版面很緊張。
他們并不需要太多稿件。
&rdquo &ldquo這行已經相當乏味了，是嗎？&rdquo威爾金斯說，&ldquo我們應該生在羅素時代[46]和老《泰晤士報》時代。
用氫氣球發稿件。
那時還有工夫寫點兒真正的好東西。
唉，這件事能寫上一整欄呢。
豪華酒店，轟炸機，夜幕降臨。
如今再也沒有什麼夜幕降臨了，不是嗎，每個字這麼幾塊錢的電報。
&rdquo從遙遠的天空裡，你隐約可以聽到笑聲：有人打破了一隻玻璃杯，像派爾之前做的那樣。
聲音如冰柱一般傳到我們這裡來。
&ldquo&lsquo華燈照亮了美女與勇士[47]&rsquo。
&rdquo威爾金斯不懷好意地引用了一句詩，&ldquo晚上有事嗎，福勒？想去哪兒吃個晚飯嗎？&rdquo &ldquo我正要去吃呢。
在老磨坊酒家。
&rdquo &ldquo希望用餐愉快。
格蘭傑也在那裡。
他們應當做個廣告：格蘭傑特色之夜。
為那些喜歡以噪音作為背景的客人。
&rdquo 我跟他告别後，便走進隔壁那家電影院&mdash&mdash埃羅爾·弗林[48]，也有可能是泰隆·鮑華[49]（他們都穿緊身衣褲，我很難區别開來），吊在繩子上，從陽台上跳下去，騎在沒有鞍的馬背上，奔向多彩的黎明。
他救下一個女孩兒，并殺死了他的敵人，過着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給小夥子看的電影，其實要是為了應付現在的生活，給他們看看俄狄浦斯雙眼流血從底比斯王宮跑出來，也許更有教育意義。
沒有誰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
在發豔和從西甯回來的路上，好運始終陪伴着派爾，但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還有兩個小時，便可以看見，任何符咒都不管用。
一個法國士兵坐在我的身邊，他的手放在一個女孩兒的大腿上，我羨慕他的單純，不管他是幸福也好，痛苦也罷。
電影結束之前，我就離開了，叫了一輛三輪車去老磨坊。
為防止手榴彈侵入，酒店四周都被鐵絲網包圍着，兩名武裝警察在橋頭站崗。
被店裡的勃艮第飲食喂得肥肥胖胖的店主，親自讓我從鐵絲網的門進去。
那天晚上很悶熱，酒店裡混雜着閹雞和融化了的黃油的氣息。
&ldquo你是來參加格蘭察爾[50]先生的宴會的嗎？&rdquo他問我。
&ldquo不是。
&rdquo &ldquo要一個人的桌子嗎？&rdquo這時，我才第一次想到将來的情況，想到那些不可避免的盤問。
&ldquo一個人的。
&rdquo我說，這幾乎就像我在大聲地說，派爾死了。
這裡隻有一個大廳，格蘭傑的聚會占據了後面的一張大桌子；店主給了我一張離鐵絲網最近的小桌子。
窗子上沒有玻璃，大概是擔心玻璃被炸碎後傷到客人。
格蘭傑的客人裡有幾位我認識，我在坐下之前向他們點點頭，格蘭傑本人正望向别處。
我有好幾個月沒看見他了&mdash&mdash從派爾墜入愛河的那晚之後，隻見過一次。
也許那天晚上我說了一些什麼話，穿過酒氣，冒犯到了他，因為他皺着眉頭坐在桌子的一頭；隻有公共關系官員的妻子德普雷茲太太和新聞聯絡處的迪帕克上尉跟我點頭打招呼。
另外有一位大個子男人，我想大概是金邊來的旅館老闆，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法國女孩兒，以及兩三張隻在酒吧見過的面孔。
這次看起來總算是一次安靜的聚會。
我點了一杯茴香酒，因為我想給派爾留一些時間到這裡來&mdash&mdash他們的計劃失誤了，仿佛隻要我還沒有開始吃晚餐，就仍有時間抱以希望似的。
然後我又不知道自己希望的到底是什麼。
希望O.S.S.，或者無論叫什麼其他名字的組織一切順利嗎？希望塑料炸彈和泰将軍長命百歲？還是我&mdash&mdash偏偏是我&mdash&mdash希望出現某種奇迹：韓先生所安排的談話方法并不是像死亡那麼簡單？如果我們在從西甯回來的路上都被幹掉了，那現在的情況反而輕松一些。
那杯茴香酒我喝了二十分鐘，然後我叫了晚餐。
那時已經将近九點半了：他現在不會來了。
盡管我不想去聽，但我卻又在聽：聽什麼呢？一聲尖叫？一聲槍響？外面警察們的動靜？但無論如何，我可能
我隻是想，應該找一個能玩到很晚的地方，那該多麼有趣啊。
&rdquo 他動下身子，結果打翻了酒杯，杯子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ldquo不錯的兆頭。
&rdquo他呆呆地說道。
我開始收拾碎玻璃，把它們收進煙灰缸裡。
&ldquo怎麼樣，托馬斯？&rdquo這些碎玻璃讓我想起涼亭酒吧那些滴着飲料的瓶子。
&ldquo我警告過鳳，說我也許會跟你一起出去。
&rdquo&ldquo警告&rdquo一詞用得是多麼糟糕。
我拾起最後一塊碎玻璃。
&ldquo我在美琪大飯店還有個約會，&rdquo我說，&ldquo九點之前我沒空。
&rdquo &ldquo嗯，我想我隻好回辦公室去了。
我就怕一回去便再也抽不開身出來。
&rdquo 給他這樣一次機會，也沒有害處。
&ldquo晚點到也沒關系，&rdquo我說，&ldquo如果你抽不開身，晚些時候直接到這裡來吧。
我會在十點鐘回來，如果你趕不上吃晚飯，我就回來等你。
&rdquo &ldquo我會通知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麻煩了。
直接去老磨坊&mdash&mdash或者來這裡找我。
&rdquo我将決定權交給我所不相信的那位神：你想要幹預那就去幹預吧。
他桌上的一封電報：公使留給他的口信。
除非你有能力改變未來，否則你就是不存在的。
&ldquo現在走吧，派爾。
我還要做點兒事。
&rdquo一陣莫名其妙的疲憊感襲來，我聽見他走了，狗爪踩在地上的聲音也漸行漸遠。
3 我出門後，發現附近沒有三輪車夫，要走到奧爾梅街那邊才有車。
我前往美琪大飯店，在路旁站立片刻，看他們卸下那些美國轟炸機。
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借着弧光燈的光線繼續工作。
我并沒有想到去制造一個不在場證明，但我已經告訴過派爾我要去美琪大飯店，就不願意再去多編造幾個沒有必要的謊言。
&ldquo晚上好，福勒。
&rdquo威爾金斯說道。
&ldquo晚上好。
&rdquo &ldquo腿怎麼樣了？&rdquo &ldquo現在是沒問題了。
&rdquo &ldquo又寫了一篇精彩的報道吧？&rdquo &ldquo我讓多明戈斯去寫了。
&rdquo &ldquo噢，他們告訴我你當時就在現場。
&rdquo &ldquo是，我在。
但這些日子版面很緊張。
他們并不需要太多稿件。
&rdquo &ldquo這行已經相當乏味了，是嗎？&rdquo威爾金斯說，&ldquo我們應該生在羅素時代[46]和老《泰晤士報》時代。
用氫氣球發稿件。
那時還有工夫寫點兒真正的好東西。
唉，這件事能寫上一整欄呢。
豪華酒店，轟炸機，夜幕降臨。
如今再也沒有什麼夜幕降臨了，不是嗎，每個字這麼幾塊錢的電報。
&rdquo從遙遠的天空裡，你隐約可以聽到笑聲：有人打破了一隻玻璃杯，像派爾之前做的那樣。
聲音如冰柱一般傳到我們這裡來。
&ldquo&lsquo華燈照亮了美女與勇士[47]&rsquo。
&rdquo威爾金斯不懷好意地引用了一句詩，&ldquo晚上有事嗎，福勒？想去哪兒吃個晚飯嗎？&rdquo &ldquo我正要去吃呢。
在老磨坊酒家。
&rdquo &ldquo希望用餐愉快。
格蘭傑也在那裡。
他們應當做個廣告：格蘭傑特色之夜。
為那些喜歡以噪音作為背景的客人。
&rdquo 我跟他告别後，便走進隔壁那家電影院&mdash&mdash埃羅爾·弗林[48]，也有可能是泰隆·鮑華[49]（他們都穿緊身衣褲，我很難區别開來），吊在繩子上，從陽台上跳下去，騎在沒有鞍的馬背上，奔向多彩的黎明。
他救下一個女孩兒，并殺死了他的敵人，過着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給小夥子看的電影，其實要是為了應付現在的生活，給他們看看俄狄浦斯雙眼流血從底比斯王宮跑出來，也許更有教育意義。
沒有誰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
在發豔和從西甯回來的路上，好運始終陪伴着派爾，但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還有兩個小時，便可以看見，任何符咒都不管用。
一個法國士兵坐在我的身邊，他的手放在一個女孩兒的大腿上，我羨慕他的單純，不管他是幸福也好，痛苦也罷。
電影結束之前，我就離開了，叫了一輛三輪車去老磨坊。
為防止手榴彈侵入，酒店四周都被鐵絲網包圍着，兩名武裝警察在橋頭站崗。
被店裡的勃艮第飲食喂得肥肥胖胖的店主，親自讓我從鐵絲網的門進去。
那天晚上很悶熱，酒店裡混雜着閹雞和融化了的黃油的氣息。
&ldquo你是來參加格蘭察爾[50]先生的宴會的嗎？&rdquo他問我。
&ldquo不是。
&rdquo &ldquo要一個人的桌子嗎？&rdquo這時，我才第一次想到将來的情況，想到那些不可避免的盤問。
&ldquo一個人的。
&rdquo我說，這幾乎就像我在大聲地說，派爾死了。
這裡隻有一個大廳，格蘭傑的聚會占據了後面的一張大桌子；店主給了我一張離鐵絲網最近的小桌子。
窗子上沒有玻璃，大概是擔心玻璃被炸碎後傷到客人。
格蘭傑的客人裡有幾位我認識，我在坐下之前向他們點點頭，格蘭傑本人正望向别處。
我有好幾個月沒看見他了&mdash&mdash從派爾墜入愛河的那晚之後，隻見過一次。
也許那天晚上我說了一些什麼話，穿過酒氣，冒犯到了他，因為他皺着眉頭坐在桌子的一頭；隻有公共關系官員的妻子德普雷茲太太和新聞聯絡處的迪帕克上尉跟我點頭打招呼。
另外有一位大個子男人，我想大概是金邊來的旅館老闆，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法國女孩兒，以及兩三張隻在酒吧見過的面孔。
這次看起來總算是一次安靜的聚會。
我點了一杯茴香酒，因為我想給派爾留一些時間到這裡來&mdash&mdash他們的計劃失誤了，仿佛隻要我還沒有開始吃晚餐，就仍有時間抱以希望似的。
然後我又不知道自己希望的到底是什麼。
希望O.S.S.，或者無論叫什麼其他名字的組織一切順利嗎？希望塑料炸彈和泰将軍長命百歲？還是我&mdash&mdash偏偏是我&mdash&mdash希望出現某種奇迹：韓先生所安排的談話方法并不是像死亡那麼簡單？如果我們在從西甯回來的路上都被幹掉了，那現在的情況反而輕松一些。
那杯茴香酒我喝了二十分鐘，然後我叫了晚餐。
那時已經将近九點半了：他現在不會來了。
盡管我不想去聽，但我卻又在聽：聽什麼呢？一聲尖叫？一聲槍響？外面警察們的動靜？但無論如何，我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