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關燈
小
中
大
已經從我的腳邊爬走了，這會兒正躺在地上又踢又叫。
我很想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這個屋子裡的人要麼太年輕，要麼太老，似乎都不太适合生出這麼個嬰兒來。
我說：&ldquo多明戈斯先生告訴我這件事情很重要。
&rdquo &ldquo啊，多明戈斯先生。
他身體還好嗎？&rdquo &ldquo有點兒發燒。
&rdquo &ldquo這個季節裡，身體很容易出問題。
&rdquo我甚至不相信他還記得多明戈斯是誰。
他開始咳嗽，睡衣下面少了兩顆紐扣，咳嗽時他的皮膚像當地的鼓那樣繃得很緊。
&ldquo你自己也應該去看看醫生。
&rdquo我說。
一個新來的人加入了我們的談話&mdash&mdash我沒有聽見他走進來。
他很年輕，穿戴整齊，一身歐式打扮。
他用英語說：&ldquo周先生隻有一個肺。
&rdquo &ldquo很抱歉&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每天抽一百五十袋煙。
&rdquo &ldquo聽起來很多。
&rdquo &ldquo醫生說這樣對他的身體沒有好處，但周先生抽煙時比任何時候都要舒服得多。
&rdquo 我回應了一聲，以示理解。
&ldquo請允許我作個自我介紹，我是周先生的管家。
&rdquo &ldquo我叫福勒。
多明戈斯先生讓我來的。
他說周先生有事情要告訴我。
&rdquo &ldquo周先生的記憶力很糟糕。
來杯茶嗎？&rdquo &ldquo謝謝，我已經喝了三杯了。
&rdquo這樣的問答聽起來很像外語手冊上的句子。
周先生的管家将我手中的茶杯拿過去，遞給一個女孩兒，女孩兒将剩下的茶葉潑在地上，然後又倒滿一杯。
&ldquo這壺茶不夠濃。
&rdquo我說，接過茶杯自己嘗了嘗，仔細地将杯子沖洗幹淨，然後又從另一把茶壺裡倒滿一杯。
&ldquo這個要好點兒吧？&rdquo他問道。
&ldquo好多了。
&rdquo 周先生清了清嗓子，不過那隻是為了将一大口痰吐在裝飾着粉紅色花朵的搪瓷痰盂裡。
嬰兒在茶葉的殘渣之間滾來滾去，那隻貓從紙闆箱上一躍而起，跳到一個衣箱上。
&ldquo也許您跟我談談會更好。
&rdquo年輕人說，&ldquo可以叫我韓先生。
&rdquo &ldquo如果您能告訴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們去下面倉庫裡說吧，&rdquo韓先生說，&ldquo那邊比較安靜。
&rdquo 我把手伸向周先生，他的手掌緊緊地握着我的手，一臉困惑，然後望向這擁擠的房間，仿佛是在試圖将我安頓妥當。
我們下樓時，像石子滾動似的麻将牌聲音逐漸減輕了。
韓先生說：&ldquo小心，最後一層沒有台階了。
&rdquo說着，他用手電筒為我照亮道路。
我們回到那些床架和浴缸之間，韓先生領路，順着一個側道走過去。
大約走了二十步時，他停下來，用手電筒照向一個小鐵桶。
他說：&ldquo看見那個了嗎？&rdquo &ldquo它怎麼了？&rdquo 他将小鐵桶翻過來，露出商标：黛奧拉克通。
&ldquo我還是沒明白這有什麼含義。
&rdquo 他說：&ldquo以前我這裡有兩個這樣的鐵桶。
是從範文茂先生的車庫跟其他廢品一起收過來的。
你認識範文茂先生嗎？&rdquo &ldquo不，我不認識。
&rdquo &ldquo他的妻子是泰将軍的親戚。
&rdquo &ldquo我還是不太明白&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知道這是什麼嗎？&rdquo韓先生問道。
說着，他彎下腰來，拿起一長條凹形物體，很像是一截芹菜，在手電筒的光照下，閃着發光的鉻色。
&ldquo可能是浴室裡的設備吧。
&rdquo &ldquo這是個模子。
&rdquo韓先生說。
他顯然是那種令人生厭的，卻很樂意教導别人的人。
他停下來，等我再次表達出自己的無知後，他繼續說道：&ldquo您明白我說的模子是什麼意思嗎？&rdquo &ldquo噢，是的，當然明白，不過這到底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個模子是美國制造的。
黛奧拉克通是一個美國的商标名稱。
你現在明白點兒了嗎？&rdquo &ldquo坦白地說，還是不明白。
&rdquo &ldquo模具上有一個缺陷。
這就是它被扔掉的原因。
不過不該把它和廢品一起扔掉&mdash&mdash那個小鐵桶也不該扔掉。
這是個失誤。
範先生的管家親自來過這裡。
我當時找不到這個模子，就讓他把另一隻鐵桶拿回去了。
我說我這裡隻有這一隻桶，他告訴他們需要這個來儲存化學用品。
當然，他沒有問起模子的事情&mdash&mdash那樣就未免洩露太多的情況了&mdash&mdash不過他仔細将這裡搜查了一遍。
範先生後來又親自去美國使館聯系派爾先生。
&rdquo &ldquo你的情報工作做得不賴。
&rdquo我說。
我仍然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ldquo是我請周先生去跟多明戈斯取得聯絡的。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證明了派爾與泰将軍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rdquo我說，&ldquo一種微弱的聯系。
不管怎麼說，這也不算是新聞吧。
這裡的每個人都能幹情報工作。
&rdquo 韓先生用腳後跟去撞了撞那黑色的鐵桶，發出的聲音在床架之間回蕩着。
他說：&ldquo福勒先生，您是英國人，是中立的。
您對我們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您應該對我們有所同情，如果我們之中有些人傾向于任何一方。
&rdquo 我說：&ldquo如果你是在暗示你是個共産黨員，或者是越盟成員，别擔心，我并不會震驚的。
我不關心政治。
&rdquo &ldquo如果在西貢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這要歸咎于我們。
我的委員會希望你能保持公正的看法。
這就是我帶你來這裡看這個東西的緣故。
&rdquo &ldquo黛奧拉克通是什麼？&rdquo我說，&ldquo聽起來像是一種煉乳。
&rdquo &ldquo它和牛奶有一些共同點。
&rdquo韓先生将手電筒照向鐵桶的内部。
鐵桶的底部殘留着一點兒白色粉末，像灰塵一樣。
&ldquo這是一種美國的塑料。
&rdquo他說。
&ldquo我聽到一個傳聞說派爾正在進口制造玩具所用的塑料。
&rdquo我拿起模子看了看，試着在我的腦海描繪出它的形狀。
這不是物體本來的樣子，而是它的鏡像，完全颠倒的。
&ldquo不是制造玩具。
&rdquo韓先生說。
&ldquo像是拉杆的一部分。
&rdquo &ldquo這種形狀很不尋常。
&rdquo &ldquo我看不出它能做什麼用。
&rdquo 韓先生轉身離開。
&ldquo我隻想讓您記住您所看到的。
&rdquo他說，這會兒，他已經走回到那堆破銅爛鐵的陰影裡，&ldquo也許有一天您覺得有理由把它寫出來，但您千萬不能說您在這裡看見過這隻鐵桶。
&rdquo &ldquo這個模子也不能說？&rdquo我問。
&ldquo特别是這個模子，千萬不要說。
&rdquo 3 跟一個所謂的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分别後初次相逢，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我住在外籍兵團醫院時，并沒有見過派爾。
雖然他的缺席和沉默，都很容易理解（因為他比我更加敏感，更容易感到困窘），但有時卻毫無理由地令我不安起來，所以每天晚上，在我吞下的安眠藥發揮作用之前，我總幻想派爾會走上我的樓梯，敲開我的房門，睡在我的床上。
在這件事上，我對他很不公平，所以在正式的義務之外，我又增添了幾分愧疚感。
以及，想到那封信，我也很内疚。
（是遙遠的祖先給了我這顆愚蠢的良心嗎？在舊石器時代的世界裡，他們四處強奸殺戮，當然不會有這樣的良心。
） 我有時會想，我是應該邀請我的救命恩人共進晚餐，還是應該請他到大陸酒店的酒吧間裡喝上一杯？這是個不好決斷的社交問題，也許要根據一個人的生活價值進行選擇。
一頓飯和一瓶酒，還是雙份蘇格蘭威士忌？&mdash&mdash這個問題使我煩惱了好幾天，直到後來派爾親自過來解決了。
他來到我的家，隔着房門在外面大聲喊我。
那天下午很熱，我當時正在睡覺，早上那條傷腿的恢複訓練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所以我沒有聽到他的敲門聲。
&ldquo托馬斯，托馬斯。
&rdquo派爾的喊聲闖入我的夢境，我夢見自己行走在一條長而空曠的街道上，尋找一個轉彎處，但一直沒有找到。
那條路像電報機上松散的紙帶一樣，如果沒被聲音打斷的話，不會出現絲毫變化&mdash&mdash剛開始時，它很像哨崗上痛苦的呻吟，接着又像是在對着我本
我很想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這個屋子裡的人要麼太年輕，要麼太老，似乎都不太适合生出這麼個嬰兒來。
我說：&ldquo多明戈斯先生告訴我這件事情很重要。
&rdquo &ldquo啊，多明戈斯先生。
他身體還好嗎？&rdquo &ldquo有點兒發燒。
&rdquo &ldquo這個季節裡，身體很容易出問題。
&rdquo我甚至不相信他還記得多明戈斯是誰。
他開始咳嗽，睡衣下面少了兩顆紐扣，咳嗽時他的皮膚像當地的鼓那樣繃得很緊。
&ldquo你自己也應該去看看醫生。
&rdquo我說。
一個新來的人加入了我們的談話&mdash&mdash我沒有聽見他走進來。
他很年輕，穿戴整齊，一身歐式打扮。
他用英語說：&ldquo周先生隻有一個肺。
&rdquo &ldquo很抱歉&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每天抽一百五十袋煙。
&rdquo &ldquo聽起來很多。
&rdquo &ldquo醫生說這樣對他的身體沒有好處，但周先生抽煙時比任何時候都要舒服得多。
&rdquo 我回應了一聲，以示理解。
&ldquo請允許我作個自我介紹，我是周先生的管家。
&rdquo &ldquo我叫福勒。
多明戈斯先生讓我來的。
他說周先生有事情要告訴我。
&rdquo &ldquo周先生的記憶力很糟糕。
來杯茶嗎？&rdquo &ldquo謝謝，我已經喝了三杯了。
&rdquo這樣的問答聽起來很像外語手冊上的句子。
周先生的管家将我手中的茶杯拿過去，遞給一個女孩兒，女孩兒将剩下的茶葉潑在地上，然後又倒滿一杯。
&ldquo這壺茶不夠濃。
&rdquo我說，接過茶杯自己嘗了嘗，仔細地将杯子沖洗幹淨，然後又從另一把茶壺裡倒滿一杯。
&ldquo這個要好點兒吧？&rdquo他問道。
&ldquo好多了。
&rdquo 周先生清了清嗓子，不過那隻是為了将一大口痰吐在裝飾着粉紅色花朵的搪瓷痰盂裡。
嬰兒在茶葉的殘渣之間滾來滾去，那隻貓從紙闆箱上一躍而起，跳到一個衣箱上。
&ldquo也許您跟我談談會更好。
&rdquo年輕人說，&ldquo可以叫我韓先生。
&rdquo &ldquo如果您能告訴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們去下面倉庫裡說吧，&rdquo韓先生說，&ldquo那邊比較安靜。
&rdquo 我把手伸向周先生，他的手掌緊緊地握着我的手，一臉困惑，然後望向這擁擠的房間，仿佛是在試圖将我安頓妥當。
我們下樓時，像石子滾動似的麻将牌聲音逐漸減輕了。
韓先生說：&ldquo小心，最後一層沒有台階了。
&rdquo說着，他用手電筒為我照亮道路。
我們回到那些床架和浴缸之間，韓先生領路，順着一個側道走過去。
大約走了二十步時，他停下來，用手電筒照向一個小鐵桶。
他說：&ldquo看見那個了嗎？&rdquo &ldquo它怎麼了？&rdquo 他将小鐵桶翻過來，露出商标：黛奧拉克通。
&ldquo我還是沒明白這有什麼含義。
&rdquo 他說：&ldquo以前我這裡有兩個這樣的鐵桶。
是從範文茂先生的車庫跟其他廢品一起收過來的。
你認識範文茂先生嗎？&rdquo &ldquo不，我不認識。
&rdquo &ldquo他的妻子是泰将軍的親戚。
&rdquo &ldquo我還是不太明白&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知道這是什麼嗎？&rdquo韓先生問道。
說着，他彎下腰來，拿起一長條凹形物體，很像是一截芹菜，在手電筒的光照下，閃着發光的鉻色。
&ldquo可能是浴室裡的設備吧。
&rdquo &ldquo這是個模子。
&rdquo韓先生說。
他顯然是那種令人生厭的，卻很樂意教導别人的人。
他停下來，等我再次表達出自己的無知後，他繼續說道：&ldquo您明白我說的模子是什麼意思嗎？&rdquo &ldquo噢，是的，當然明白，不過這到底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個模子是美國制造的。
黛奧拉克通是一個美國的商标名稱。
你現在明白點兒了嗎？&rdquo &ldquo坦白地說，還是不明白。
&rdquo &ldquo模具上有一個缺陷。
這就是它被扔掉的原因。
不過不該把它和廢品一起扔掉&mdash&mdash那個小鐵桶也不該扔掉。
這是個失誤。
範先生的管家親自來過這裡。
我當時找不到這個模子，就讓他把另一隻鐵桶拿回去了。
我說我這裡隻有這一隻桶，他告訴他們需要這個來儲存化學用品。
當然，他沒有問起模子的事情&mdash&mdash那樣就未免洩露太多的情況了&mdash&mdash不過他仔細将這裡搜查了一遍。
範先生後來又親自去美國使館聯系派爾先生。
&rdquo &ldquo你的情報工作做得不賴。
&rdquo我說。
我仍然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ldquo是我請周先生去跟多明戈斯取得聯絡的。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證明了派爾與泰将軍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rdquo我說，&ldquo一種微弱的聯系。
不管怎麼說，這也不算是新聞吧。
這裡的每個人都能幹情報工作。
&rdquo 韓先生用腳後跟去撞了撞那黑色的鐵桶，發出的聲音在床架之間回蕩着。
他說：&ldquo福勒先生，您是英國人，是中立的。
您對我們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您應該對我們有所同情，如果我們之中有些人傾向于任何一方。
&rdquo 我說：&ldquo如果你是在暗示你是個共産黨員，或者是越盟成員，别擔心，我并不會震驚的。
我不關心政治。
&rdquo &ldquo如果在西貢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這要歸咎于我們。
我的委員會希望你能保持公正的看法。
這就是我帶你來這裡看這個東西的緣故。
&rdquo &ldquo黛奧拉克通是什麼？&rdquo我說，&ldquo聽起來像是一種煉乳。
&rdquo &ldquo它和牛奶有一些共同點。
&rdquo韓先生将手電筒照向鐵桶的内部。
鐵桶的底部殘留着一點兒白色粉末，像灰塵一樣。
&ldquo這是一種美國的塑料。
&rdquo他說。
&ldquo我聽到一個傳聞說派爾正在進口制造玩具所用的塑料。
&rdquo我拿起模子看了看，試着在我的腦海描繪出它的形狀。
這不是物體本來的樣子，而是它的鏡像，完全颠倒的。
&ldquo不是制造玩具。
&rdquo韓先生說。
&ldquo像是拉杆的一部分。
&rdquo &ldquo這種形狀很不尋常。
&rdquo &ldquo我看不出它能做什麼用。
&rdquo 韓先生轉身離開。
&ldquo我隻想讓您記住您所看到的。
&rdquo他說，這會兒，他已經走回到那堆破銅爛鐵的陰影裡，&ldquo也許有一天您覺得有理由把它寫出來，但您千萬不能說您在這裡看見過這隻鐵桶。
&rdquo &ldquo這個模子也不能說？&rdquo我問。
&ldquo特别是這個模子，千萬不要說。
&rdquo 3 跟一個所謂的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分别後初次相逢，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我住在外籍兵團醫院時，并沒有見過派爾。
雖然他的缺席和沉默，都很容易理解（因為他比我更加敏感，更容易感到困窘），但有時卻毫無理由地令我不安起來，所以每天晚上，在我吞下的安眠藥發揮作用之前，我總幻想派爾會走上我的樓梯，敲開我的房門，睡在我的床上。
在這件事上，我對他很不公平，所以在正式的義務之外，我又增添了幾分愧疚感。
以及，想到那封信，我也很内疚。
（是遙遠的祖先給了我這顆愚蠢的良心嗎？在舊石器時代的世界裡，他們四處強奸殺戮，當然不會有這樣的良心。
） 我有時會想，我是應該邀請我的救命恩人共進晚餐，還是應該請他到大陸酒店的酒吧間裡喝上一杯？這是個不好決斷的社交問題，也許要根據一個人的生活價值進行選擇。
一頓飯和一瓶酒，還是雙份蘇格蘭威士忌？&mdash&mdash這個問題使我煩惱了好幾天，直到後來派爾親自過來解決了。
他來到我的家，隔着房門在外面大聲喊我。
那天下午很熱，我當時正在睡覺，早上那條傷腿的恢複訓練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所以我沒有聽到他的敲門聲。
&ldquo托馬斯，托馬斯。
&rdquo派爾的喊聲闖入我的夢境，我夢見自己行走在一條長而空曠的街道上，尋找一個轉彎處，但一直沒有找到。
那條路像電報機上松散的紙帶一樣，如果沒被聲音打斷的話，不會出現絲毫變化&mdash&mdash剛開始時，它很像哨崗上痛苦的呻吟，接着又像是在對着我本